“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纵然知道天上的星星只是宇宙中飘散的陨石,却仍然憧憬那些星辰承载的神奇迤逦的故事。
天地乾坤,万千穷妙,夏天的白日是最四季中最炎热的,走在路上,滚滚热浪,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烤熟;微微抬眼,烈日灼目,汗水涔涔,难以视物。然而,夏天的夜晚却是四季中最美丽的,如果你看到过夏夜的漫天繁星。
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每到夏天,放暑假,爸妈总会把我和妹妹送回老家避暑。老家在远离城市的山里,要坐车两个小时,再走路一个小时才会到。那里有层峦叠嶂的山峰,茂密丛生的竹林,四季常青的绿树,风是凉凉的,水也是凉凉的,即使在最炎热的夏天,只需在屋里开把风扇,便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热气。
那时村里人还很多,年纪相仿的小伙伴也多,我和妹妹到了老家,就像鱼儿进了水,鸟儿飞上了天,再也没有父母日日的管教和唠叨,我们只需每天撒开了玩儿,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我最喜欢的,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不在屋里睡,而是搭上几张竹板,在屋外宽敞的院子里睡。傍晚5、6点,吃过晚饭了,把碗筷一收拾,便开始在院子里铺床。爷爷拿出几条长板凳,一边放两条,再搬出两张长方形的竹板,搭在板凳上,两张简易的“床”便做好了。这时,奶奶再到院子的水池里打一盆水,拿一块布,沾了水,在竹板上都抹一遍,一来清除竹板上的尘埃,二来让竹板更加冰凉。竹板抹过水后,要再放上一会儿,等到风把上面的水迹吹干的时候,奶奶便抱着被子床单,我们拿着枕头,把它们都铺到竹板上,这样,一张真正的床就做好了。此时天也慢慢黑了下来,我们便去洗澡。洗好澡出来,天色已然全黑,脱了鞋子爬上竹板床,盖上薄薄的被子,便要准备睡觉了。
农村没有城市那么多的玩乐,尤其是晚上,天一暗,便只有一些零星微弱的灯火,衬着村后黑黝黝的山,仿佛一只只萤火虫。虽然躺在床上,但其实并睡不着,睁着眼睛,入目的便是夏夜的星空。
那是我看到过最美的星空,没有城市灯火的干扰,没有高楼大厦的阻隔,整个天幕都呈现在你的眼前,好像一汪无边无比的深海,让人感到渺小,甚至感到害怕。但是那片深海里却布满了光辉,满天的星星,好像一颗颗璀璨的珍宝,大大小小,遍布在夜空的每一个角落里,把夜空点缀的美丽又神秘。而它们,又是那么清晰,那么闪耀,仿佛伸一伸手,便能把它们抓在手中。
北斗七星、北极星、牵牛星、织女星......那些在书里看到的名字此时都一一和眼前的星空的对应了起来。
北斗七星,由七颗星星组成,形状像一把勺子,从北斗七星的第一颗星星方向,延长5倍,就是北极星。北极星是天上最亮的星星,传说夜晚迷了路的人找到北极星,就能辨认方向。
像梭子一样四边形状的星星,传说是织女用来编织云霞和彩虹的织布梭,它们上面最亮的那颗是织女星,它的东面对应着牛郎星,牛郎星两边的两颗小星叫扁担星,传说中是牛郎挑着一对儿女。牛郎、织女星中间隐隐隔着一条横贯南北的白茫茫的天河,两颗星星遥遥相望,默默相守,想起从小听到的牛郎织女的故事,总觉得那两颗星星就是他们的化身,便觉得神秘的星空也多了几分浪漫的柔情。
天空中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星星,它们形状不一,大小各异,或闪或隐,我总是想,这颗星星叫什么名字呢?它又有什么故事呢?想来看去,便觉得这星空怎么有那么多故事,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看星星的时候还总是期待能够看到流星,流星会飞快地划过天空,传说在流星划过的时候许愿,便能愿望成真。我和妹妹便想了好多的愿望,把它们串成一句话,自己默默念到熟练,希望在看到流星的时候可以快速地说出来。于是,一晚上,便睁着大大的眼睛,生怕错过了流星划过的瞬间。
有时候会看到会走路的星星,速度很慢,但是确实在变动位置,一直盯着它,会发现它这一刻在这儿,下一刻又在那儿。它是不是流星呢?我又想,好像速度太慢了些,不管了,先把愿望说一遍吧!于是便对着这颗星星念了好几遍背好的愿望。如今才知道,其实那颗会走路的星星,是夜晚飞行的飞机。
有时候,奶奶会教我们唱村里面的山歌,我还记得一首,叫“十五的月亮”,“十五的月亮,圆又圆,走在八方照在四方......”凉风习习,星河漫漫,伴着奶奶的歌摇,我们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早上,晨光初熹,天色微亮,便已醒来了。眯着眼睛,看一眼,北极星还遥遥挂在天边,其他星星零零落落,只有三五两颗了。我和妹妹抱着被子和枕头,准备回到房里,再睡一个回笼觉。爷爷奶奶起来洗脸,开始收拾床铺,割猪草,准备一天的劳作了。
慢慢的,鸡鸣犬叫声此起彼伏,邻里间传来三三两两的谈话嬉笑声,小伙伴走家串户的吆喝声,静谧了一夜的村庄又鲜活了过来。
暑假的时光快乐而短暂,每次离开老家回到城市,总是万般不舍、嚎啕大哭。后来,上了初中,课业繁多,暑假便很少再回老家了。这两年偶尔过年回去,村里只剩些老人孤寡,年轻人都去了城里,儿时的小伙伴也音信不知。桃花依旧,人面全非,村里还是以前模样,却再难是以前模样了。
儿时记忆中那美丽的山村,那漫天夏夜的星河,只能成为我永远的回忆,念念不忘,思之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