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在珠江南路的人行道上慢慢的走着,四处瞅瞅。秋,渐渐深了;天气,渐渐凉了;太阳,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不愿将她的热烈迸放出来。风,还不大,吹着爽爽的;树叶,还是绿的,见不到一点点的黄,因而秋风扫落叶的肃杀凄凉是看不到的。如果不是空气的干爽,在江边、湖畔、街上走着,简直会以为这是春的节奏。我依然慢慢的走着,向前,无思无念。偶然间,路旁一堆的深褐色闯入了我的眼帘,让我的眼晴和身体瞬间定住了,如同中了孙悟空的定身法――板栗,居然是新鲜的板栗,怎么会这么早就有新鲜的板栗了呢?
蹲下来,没有理会那一堆已剥开的果实,拿起一个开了口的刺球,有一点点的扎手,有一丝丝的微痛,并不要紧,我需要的正是这种儿时的感觉:微妙的、不可言喻的某种期待。小心翼翼的轻轻的掰开,陡然跳出了一粒、两粒、三粒,已经熟透了的深褐,丰满得像个少妇。小贩望着我笑了一下,说试一粒吧。牙齿轻轻的咬一个小口,手慢慢的去掉褐色的壳,小心的撕开带着绒毛的薄膜,米黄色的圆润的果肉呈现在我的眼前,一丝淡淡的熟悉的清香在指尖上弥散开来,心情为之一爽。放到嘴里咀嚼,牙齿间蹦脆的响与跳跃,口鼻生香。可惜并不甜,应该还需要晾上两天,去掉点水份,甜度高一些,味道才会更好。
故乡的板栗上市并没有这么早,我的记忆应该是国庆前一点,那时已穿上了长长的秋衣。老屋的前山后山都有一块板栗园,每块园地都有十几二十颗板栗树。树干很粗,很高,树冠很大,树叶肥硕,遮天蔽日的像一把巨大的伞,夏天是个乘凉的好地方,也是我和玩伴们撒欢的游乐场。在园子里绕着树相互追逐和嬉戏,玩着捞渔和打仗;像个猴子似的在树上爬上爬下,看谁爬得最高,溜下来最快。粗糙的树皮刮破了细嫩的脚掌,流出了血,没有谁会哭哭啼啼的,快乐和欢笑总会让大家忘记一切的小小意外,除非是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
每到秋天,有的刺球开口了,板栗快熟了,我会蹲在后门的马路边上,等着一阵秋风吹过。风来了,板栗呼啦啦的阵雨一般落了下来,我一声欢呼,迅速而敏捷的爬上后山,和其他同样在期待这一刻的小伙伴们捡拾着散落在地上的板栗。风还没停呢,不时有板栗掉下来,打在头上,有点点痛。可谁会在意呢?这么多的天上掉下来的零食,赶快捡啊,几天的零食在此一举呢!
板栗可以做很多好吃的:炒着吃、煮着吃、蒸着吃、炖汤吃、做糯米饭吃。最爱吃妈妈做的板栗糯米饭,比现在的八宝饭好吃多了。里面好多的内容啊:五花肉、板栗、红枣、豆子、芝麻、花生甚至腊肠等等,加点茶油,混在一起,柴火慢慢的煮,慢慢的炒,金灿灿的主色调弥漫着满屋子的各种味道的香甜。那是怎样的好吃啊,我无法用语言和文字来描述,反正每次做了,小小的我毫不退让的要吃两大碗,妈妈也由得我,笑眯眯的骂我是饿死鬼投的胎!
后来去县城读书,大嫂国庆过来探亲,给我带了一大包妈妈做的糯米饭:里面干荷叶包着,外面塑料袋提着,还是热的。我一兴奋,接过来就跑,抡起来使劲的转着圈的甩。谁知道乐极生悲,那包糯米饭冲出了塑料袋的约束,远远的飞了出去,洒得到处都是。我登时傻了眼,一口也没吃到,伤心了老半天。
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品尝到妈妈亲手做的板栗糯米饭了,再也没有!
三十三年了,我再也找不到那种味道!
我明白的,有些味道,只会出现在记忆或者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