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们好想你,你什么时候来啊?”
“快了快了……”
“姐姐,我带你去看看桥吧。”
视频通话的画面卡在一张冻得有些透红的小脸上,山里信号不好,通话总是卡住,只能听见听筒里传来的奔跑声和呼呼的风声。
“慢点儿,小心摔倒了。”
过了几分钟,脚步声慢下来,有了流水的声音,到河边了。
“姐姐,你看桥。”
孩子们下山后,信号更差了,断断续续看到那座熟悉的桥静静地躺在不太宽的河面上,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是周围原本苍翠的山有点暗黄了。
挂掉电话,又一次翻出了去年夏天我们在无止桥的照片,不知道是第几次看这些照片了,每次跟孩子们打完电话,我都会翻出照片看看,一张一张,放电影一样,每张笑脸都那么熟悉。
2016年8月14日,我和李玥带着工作任务来到贵州省毕节市威宁县谢家村,来的人很多,有香港的大学生,内地的大学生,还有香港的中学生。80多个人住进了谢家村唯一的小学里。
村里要修两座桥,猫耳菇、燕沟,五个施工组分成了两队,我跟施工四组和施工五组到燕沟桥点。燕沟桥点比猫耳菇要小,但是河流比较湍急,水很深,也是谢家村孩子们上学的必经之路。
第一天开工,彼此都很陌生,香港的同学和内地的同学很自然的分成两堆,拿丁字钩组装着网箱,香港的同学们说着听不懂的粤语,内地的同学也讲着他们圈子里的故事,每个人都有说有笑,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只能拿着相机,透过镜头观察着每个人,偶尔去搭几句话。后来阿杰在微信里告诉我说,第一天认识你的时候,挺反感的。我问为什么,他说,当时大家都在干活,只有你一个人在旁边看,一点团队意识都没有。
阿杰是香港圣公会何明华会督中学的一名学生,施工五组的成员。项目结束后,我们成了很要好的朋友,每天在微信群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当然他对我的不满也是在我们日常的聊天中告诉我的。之后他又补了一句,后来才知道你是记者,在河边分辣条给我吃的时候觉得你还不错,后来又帮我们一起干活,才对你的印象彻底改观。
村里的生活条件很艰苦,所有的志愿者都睡在学校教室里,我和李玥因为带的睡袋比较低级(只是一个睡袋内胆),没有办法直接打地铺,只能到村民家里借宿,这家村民是当时的统筹雷浩帮我们联系的,位置很好,离学校近,方便每天集合,避免了我们跟大部队脱节。后来借宿这件事也被雷浩同学狠狠地吐槽了一番。当然还是要感谢尽职尽责的雷统筹。
微信群里4个人,除了阿杰、雷浩,还有施工四组的组长马皓星,外号“小马哥”,我是小马哥的组员。相比于冷脸的雷统筹来说,小马哥是很典型的暖男,从第一天下桥点开始,我就一直跟着小马哥。小马哥一边干活,一边不厌其烦地回答我的问题,非常配合采访拍摄。每天早上在操场集合,小马哥也会很自然地把我算在施工四组,从那以后,我就成了施工四组“编制外”的组员。
谢家村天气很多变,有时候太阳很大,有时候也会突然下雨。天晴的时候,我就拿相机记录大家的工作状态,完成我的本职工作。下雨的时候,就把相机裹在雨衣里,下河跟大家一起搬石头,填网箱。雨大了,大家就一起到树下躲雨。渐渐地,香港的小伙伴开始说普通话,大家互相开起了玩笑,干活也越来越默契了。
燕沟桥点的河床比较窄,只需要做一个桥墩就好,所以我们团队工作节奏会慢一些。每天素材拍够了,我就关掉相机,跳进河里跟大家一起搬石头、拧螺丝。休息的时候,就在岸边捡石头,比赛打水漂。累了饿了,就坐在桥上十几个人分食仅有的几包零食。
空荡荡的河床一天天被各种材料填满,桥一侧装了栏杆,扶手刷了两遍油漆,威哥在路边采了一束小野花种在了桥墩上。8月18日,我们的桥完工了。那天,我们没有准时收工,安静地坐在桥上,看着河水静静地流着,一直到天黑才走。
桥建成了,采访也结束了。8月19日,大家穿上白色的无止桥T恤参加了竣工典礼,志愿者、村民还有村里的孩子,围在猫耳菇桥头说着感谢和道别,很快就结束了,我们离分别也越来越近了。临走前,小马哥拿了一件崭新的无止桥T恤送给我,眼泪就再也绷不住了,小伙伴们在T恤上写着名字和留言,我歇斯底里地哭着拥抱了每一个人,约定下次谢家村再见!
2017年2月,听说谢家村项目又开始调研了。每天想象着无数种跟你们见面打招呼的方式,日子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