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妈坐在华莱士里的一张餐桌上,我吃着刚点来的鸡肉卷,QQ空间动态告诉我姜寒发了说说:一路走好。我很疑惑,我以为他要回泾县了,祝自己一路走好,因为这是我们的风格,我就点进去看准备说点什么,然后我看到下面评论有人问他谁走了,他回复说高中语文老师,我当时就愣住了,恍惚后缓过神来,余老师走了?这是玩笑,但他不是开这种玩笑的人,心就沉了下去,想着高中同学的动态一定会有些什么,我刷新一下说说页面往下翻看,就看到余老师儿子用老师的QQ发的老师今天下午五点三十八走了,我知道这已成既定之事实,我把头埋在臂弯良久,告诉妈妈,余老师走了,这个消息是定要告诉母亲的,母亲是老师第一届学生中的语文课代表,我很想做语文课代表,可是既然是老汤,我也没有太多遗憾,毕竟老汤是个很好的人,只是现在,没想到我竟然成了您最后一届学生,我们母子常说过年要去拜访您,可惜都有些不好意思(两人都没有混出什么名堂),就终于没有去,现在竟再没有去的机会了。
我私下以为您对于我是和其他同学不同的,我每天早自习迟到,总能看到您下楼,我总是拿个饼子不急不缓的上楼并和您打招呼,您也不十分责备我,这与您往日的严厉我总觉得是不同的,高一您叫我起来读奥斯维辛没有什么新闻,我特意用比往日低些的声音读,班上气氛就有些欢乐,而您当着全班的面夸奖了我,王树是应该这么读,读得很好。小学之后我就再没有被语文老师夸奖,我当时很激动很兴奋很开心,觉得这个老师真好。现在我坐在青弋江边拎着两瓶酒自己喝,风很大,天气也很冷,吹在身上可是莫名其妙有点舒服,寒寒在我这里就是两个人,不过也没什么,他回来了我们依然会去您的坟头拜祭。
我自认为不是个有才华的人,初中三年我写的作文没有得过高分的,我自己认为写得很好的,老师不给我分,分不重要,只是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高中分在二中,我就知道依我自己的自控力是不可能考上什么好学校的,我就想写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用像初中写那些自己不想写又不会写的半生不熟的应试作文,我真的有很好的运气,高中遇到您,您没有给过我低分,我爸打电话和您聊天你说王树看东西的角度和人家不一样,我爸给我说这个,我真的,真的特别感激您,我从没有收到这样近乎完全的肯定,王树作文写得好,您从来没有这么讲过,但每次考试下来,我心里您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心底对于自己写的东西既自卑又自负,对于您的评价我又受宠若惊又觉得是自己该得的,自是越来越喜欢写些东西,原来王树作文写的可以的,我心里不断和自己重复,没有什么褒扬比这对我更有效,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您。
我不是个好人,从小我就知道,我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谎,我可以观察自己的言行举止,我可以说别人喜欢的东西让别人喜欢上我,初中的时候哥哥说我虚伪,那时候我真的很不懂,我不知道什么叫做虚伪,我只是缺爱,我想更多的人喜欢我,这难道有错吗?只有您,我不在您面前伪装什么,您凭借我写的东西对我很好,真的真的很感谢您,感谢您喜欢这样的我,喜欢我自己都不喜欢的我自己。
余老师,你我相逢在南方小城,您教了三十年的书,从我妈开始,从我结束,这又何尝不是小小的缘分,曾想着高中同学聚会,宴请老师,可以不用那么不好意思的敬您一杯酒,可惜从此没有机会,这一世有缘在做您折下的一枝桃李,来世我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