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无论生活过得好坏，时间总是悄悄就溜走了，把那些美好的或者遗憾的，都留在昨天。

      在地铁上又重新检查了一遍背包是否带齐东西，身份证、通行证、充电器、数据线、钱包……把东西都翻了一遍之后，吉吉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天气预报。

      ——我到了哦，我在站台等你。

      是环仔的微信，每次约会他总是早到。

      ——吃早餐了吗？我买了两块三文治。火腿蛋的。

      ——已经在楼下吃了肠粉了，猪肝瘦肉，超级好吃。

      ——那就留着，你饿了再吃好了［伤心］

      ——你把它们都留着！我肯定会把它们都消灭的。我快到了，还有一个站，等我。［拥抱］

      环仔已经到了，吉吉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这次香港之旅，有点像一对情人私奔的感觉，刺激中不乏浪漫。他究竟会说些什么，关于过去还是关于他自己。他是一本深奥的书，书面包装简洁没有太多的装饰。他总是轻描淡写地，文字简约，但是一字一句下关于他的过往一定是波涛汹涌。无论是什么，环仔，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列车进站，眼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透过车窗，一直在人海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那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人海中了。

吉吉走出车厢，向环仔走去。     

      他背着个行囊，坐在椅子上，手上在翻阅财经杂志。

      熟悉的人相处久了，应该会有心灵感应的吧。他这时候也抬起了头，看到迎面走来的女孩。他微笑地看着，眼睛眯成一条缝。弯弯的月牙，心头想起这个比喻，再适合不过了。

  “走啦，车票取了没。”

  “早就取好了，12号站台。”

      12号站台，我来了。

      香港，我来了。

        二

      吉吉坐在靠车窗的位置，阳光很温柔不算刺眼，身旁的恋人翻阅完杂志后闭上了眼睛稍作休息。看着窗外飞奔过的风景，突然觉得一切那么美好。转过头来看着他熟睡的侧脸，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如果时间可以停驻，我愿意给你一个永久的吻。伸出双手搂着他的臂弯，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天涯海角，都跟着你。

    走出车站，吉吉揉了揉眼睛，牵着环仔的手，“我们去哪？”

  “回我家。去那边看看有没有的士。”

  “噢。”

  “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不饿，先去你家。”

  “你家在哪呀。” 吉吉在车上问，看着车子在陌生的环境中行驶着。

  “你不会要把我卖了吧。”吉吉转过头看向环仔，环仔却没有向像以前一样受到环仔的调侃。

  “这里是新界。 ”环仔回过神来，把吉吉的手拉过来，握在掌心，“你卖不了多少钱。”

      你究竟在想什么，是不是你的过往难以启齿？没关系，我的过往也依然不堪。我不愿意看到你深锁的眉头，不喜欢看着你被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困惑但是我什么都不能。   

      环仔掏出卡，在门上的感应器刷了下，“嘀”的一声门开了。

      这里他住的地方，门里是他的世界，一些从前不知道的事情。

      他推开门走进去，回过头来，“welcome。”他轻快地说到。

      一进门口就能看到宽敞的起居室，摆着几张布艺沙发，光看着就知道躺上去很舒服。起居室和厨房都在一个空间内，一角是开放式厨房，旁边就是餐桌。

    环仔已经换好拖鞋，蹲在门口边的鞋柜里拿出一双超大码拖鞋，一看就是男生尺码，“将就一下用我的备用拖鞋，以前都是我一个人住。”

  “你不怕摔死我吗。”吉吉翻了翻白眼，无奈地接过来，脱掉鞋子跟袜子换上，“奇怪咧，拖鞋还要买备用的吗？”

  “怕突然烂了。”他一边说一边拿着背包往房间走去，“待会下去楼下超市买些东西。”

  “噢！”

    吉吉摸了摸沙发，这是他曾经坐过的，在还没认识他的时候。指尖在沙发上游走，沙发旁有落地的窗帘。拉开两边的窗帘，灰尘四处散落。窗帘后是落地的可以推拉的玻璃门。光芒透过茶色的玻璃洒落在起居室的每个角落。

    推开玻璃门，吉吉走出阳台，阳台上没有花花草草，应该说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角落里的一个纸皮箱。

    她直勾勾地凝望着那个箱子，里面就是什么东西，箱子表面已经布满灰尘。不管是什么，还是要问一下环仔才能打开吧。

    返回起居室内，回到这个充满他气息的地方。起居室过后，再往里走有一条窄窄的走道，两边应该是卧室，或者厕所。有一扇门开着，他在里面。走道边上的墙上挂着几张照片，有一张是他穿着学士服手里拿着毕业证书，他笑得很灿烂很好看，应该是毕业时候照的。一张照片里的他穿着西装，很正经的样子站着，右手搭在一个女人的肩上。那女人很瘦，不高，也只能够到环仔的肩膀。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连衣裙，看出来是化了淡妆，一头中长发整整齐齐地梳理垂落到肩上的位置。她笑起来的样子跟环仔很像，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应该是环仔的母亲。而站在环仔右边的是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性，他留着一个平头，笑起来憨憨地。

    “女的是我妈，男的是我舅舅。”吉吉看着照片看得入神，环仔从卧室走了出来都没有察觉。

    “那爸爸呢？”吉吉回过头来。

      一说出来就察觉到有点不对劲，这个问题问得真的太敏感了。

    “我是不是不该问。”吉吉低下了头。

    “啊，我今晚我睡哪呀？”吉吉绕过环仔，走进他身后敞开门的房间，背包已经放在房间里的椅子上。

      这应该是主卧室，地板是棕褐色的木质地板，房间以灰白色调为主。里面摆着一张宽大的双人床，高大的衣柜孤零零地靠墙放着，与床上一张被子，两个枕头相依为命。房间门的对面也是拉上的落地窗帘，后面应该也是落地的玻璃。

    “你家也太少东西了吧。”吉吉坐在床上，床垫柔软之中弹性十足。

    “以前工作很忙，在家里也基本上是工作。”环仔靠在门边，无奈地说。“今晚睡这里呗。其他两个房间都是空的，床我都还没买。还有尽头那间是书房，也没有床。”

    “你好像亚里士多德诶。亚里士多德曾经非常专心地钻研学术，他把精神都放在这上面，所以身身外之物非常少。有一天他的弟子就叫他去市集逛逛吧，看看有什么自己生活所需之物。然后他就到市集逛了一圈，回来他跟弟子说，'真是谢谢你啊，让我知道有那么多我不需要的东西'”吉吉绘声绘色地描述这个故事，“看来杨先生也有挺多不需要的东西。”

    “有你就够了。”他转过身，小声地说了一句。

      女孩还沉浸在自己讲述的故事中，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走啦，去买东西，我这里可没有多一个人的牙刷跟毛巾，顺便去吃点东西，午餐时间到了。”环仔的声音从起居室传来。

    “我要先上厕所，厕所在哪？”

    “出门门口对面那个。”

      女孩走出房间，对面的门与其他房间的门不一样。其他的门都是木制棕褐色的，这一扇的门是棕褐色木制边框，图案是牵牛花花纹装饰的玻璃镶嵌的。另外两个卧室还要往里走，分别在走道的两边。尽头书房的门也不一样，它是浅褐色的木制门，而且尺寸也比卧室的大。

      三

      环仔拉着吉吉走近一家茶餐厅，“老板，两位。”

  “哎哟，回来啦，环仔。”老板是个中年发福的大叔，看到环仔，亲切地打招呼。看样子，环仔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这还回来还带女朋友呀，真是年轻漂亮喔。这边坐。”老板打量了一下吉吉，领着他们往座位走去。

      吉吉害羞起来，回以尴尬的微笑，搂着环仔的手搂得更紧了。

  “怎么样啦，在广州还好吗？”见两人坐下，老板把餐牌放置桌面。

  “还是那样啦，给我照旧一个午餐A，奶茶要多奶少甜。”环仔放下背包，看都没看餐牌，转向吉吉，“你呢，看一下喜欢吃什么。”

  “我要一样的。”吉吉翻了翻餐牌，各种各样的美食看得她眼花缭乱。

  “那就两个午餐A，我太怀念这里的番茄牛腩通心粉了。”

  “行，等一下。看你今天带女朋友来，送一碟炒蛋！”老板豪爽地说道，他笑起来眼睛都不见了。

  “你跟这里的老板很熟吗？”

    “我以前在家做很少饭吃，饿了就叫这里的外卖吃。一来二去就熟了。”

  “再加上如果有时候在公司加班加到很晚，我路过这里回家就买杯热牛奶喝，喝完了就会睡个好觉。”

  “你以前真的很忙吗？”

  “嗯。”环仔点了点头。

  “这臭小子以前都不定时吃饭，有一次茶餐厅人手不够我去送外卖上楼，发现这小子面青嘴唇白的，我就问他什么事，没说两句就晕了。吓得我赶紧叫救护车，幸亏后来医生说没什么事情就是胃溃疡而已。”老板端来两杯奶茶放下，听到这样的话题，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看着女孩，“你啊，可得好好管管他才行。”

      老板怎么那么热评主动，吉吉有点不适应，“对...对啊。”

  “你很有空吗，陈叔。我跟我女朋友吃饭呢，别当电灯泡。”环仔揶揄了一下老板。

  “行行行。我去看看炒蛋好了没。”老板本来还想说下去，听到环仔下了逐客令就灰溜溜地走了。

  “我以前是做金融的，很忙没办法。”

  “金融？那是不是电视剧那种很高大上的？”吉吉撩了撩头发，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枕着桌面。

  “你在哪上班吧？”吉吉喝了口奶茶。

  “中环。”

      女孩差点没把奶茶喷出来。

  “杨中环在中环上班，啊哈哈哈哈这也太巧了吧。”   

  “名扬中环，出人头地。这确实是我妈对我的希望。”环仔无视吉吉的话语，正经地说。

  “你知道为什么我妈希望我名扬中环吗？”环仔看了看吉吉，端起奶茶喝了一口。

      他几分钟前的活泼朝气消失了，看着他黑乎乎的眼睛，好像一个深渊，里面埋藏着无数往事。

  “因为一个人，他在中环很有势力。我妈想要我带着无数的荣誉和名利出现在他面前。”

      那个人是谁，似乎他与他们的生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个伙计端过来两碗通心粉还有炒蛋，红通通的汤汁，软软的通心粉上铺着几块牛腩。炒蛋看上去滑滑嫩嫩，金黄金黄的。

  “我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大学毕业之后我在中环找了一份工作，做证券金融。可能是运气好吧，工作四年间，我越爬越高，赚的钱越来越多，渐渐的我在行业内也混出了名气。终于有一天，我问我妈，那个人是谁。”环仔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汤汁，喝了一口，“她告诉我，xx集团主席华龙耀。她说他是我父亲。”

  “我妈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跟我讲有关我的身世的事情。以前我也很好奇，可是每每问起，她总是说以后你会懂的。从小到大我都很努力读书，我也没想过要出人头地，我知道我妈把我带大很辛苦，我只是想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我努力赚钱，终于买到自己的一套房还有不少的存款，给她安稳的生活。八十年代大逃港，我妈十几岁就跟着我舅舅偷渡到香港，他们就躲在新界围村，在那里安定下来后就出去找工作。我一直以为我的身世很简单，直到她告诉我，她要我记着，记住一定要找到那个男人，告诉他我是他儿子，看着他惊恐的神情，去拆散他那所谓美满的家庭。妈妈虽然一直都对我很严厉，我那天终于知道为什么了。原来从我出生起，她的人生都只剩下仇恨跟复仇了，报复给她带来伤痛的人。”

    “后来我去找我舅舅，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来我妈在工作的酒楼认识了一个有钱人。他们就开始恋爱，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那个男人出轨了，那时候他已经结婚了。我妈在不知情之中当了第三者。直到后来有了我，她满怀高兴地告诉那个男生。他慌了，冷冷地回了一句——这个孩子不能要。我妈不甘心，几经追问才知道整件事，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是有妇之夫。后来那个男人的老婆知道了这件事，找到了我妈，威胁她，骂她，说肚子里的是野种，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妈很不甘心，偷偷把我生下来没有告诉他们。我妈当初不应该把我生下来的，我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从知道真相那一刻起，她都在想着怎么报复他们。”

    “这可是骨血啊。”吉吉听得入神，已经全然不顾嘴里的美食有多美味，“从你妈知道怀了你的那天起，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爱你了。我相信报复并不是她的全部。”

      环仔看着吉吉认真的神态，嘴里还咀嚼着牛腩，有一点鲜红的汤汁弄脏了嘴角，“吉吉，我没有父亲，我是个私生子。”

      环仔掏出一张纸巾，把吉吉的嘴角擦干净，“我没有按照妈妈的意思带着满身的光环，我直接找到了华龙耀。”

      环仔正准备说下去，吉吉把通心粉全都吃完了，擦了擦嘴巴，望着环仔，“你一定很累吧。你从小就要那么努力，到了自己终于有点成就，却发现一直背负着母亲对他们的仇恨。”

              此刻他眼睛里的花火都纷纷坠落，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真希望那时候能够现在他的身边给他拥抱，轻轻说声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找到了他，直接告诉他，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吧，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他果然很震惊，果然还是在逃避问题。他冷冷地说，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以后别再出现在中环。”

      听到这里，看着那副一脸平静的样子，吉吉不禁心疼起来，握紧了环仔拿着勺子的手。

  “后来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妈妈，她发疯似地冲了出去，大喊着说要去找他们讨公道。她冲到大街上，被货车撞倒了。在医院里面，她握着我的手，叫我一定要报仇。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吉吉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么多事情，这些事情都是他内心上的疤痕，“你不想说就别说了。”

  “我没事，阿喆。我希望你知道。”环仔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是要经历多久的千锤百炼，才能轻描淡写地说出来。环仔，我多么希望早点遇见你。

  “是舅舅，后来是舅舅把我从阴影里面带出来。我辞去了工作，有一段时间我一直躲在家里面。什么事情都没干，呆呆坐在那里。一些都发生得太突然了，我接受不了。后来挺不住胃溃疡了，陈叔送我去医院。住院的时候，舅舅劝我放下这里所有东西，去一个新环境，碰巧他在广州认识人，说介绍一份工作给我，就是后来我们一起工作的公司。”

    吉吉想起了初见环仔时候的场景，再看看眼前的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他总是那么活泼，只见过他唯一一次情绪低落的时候就是之前加班加太多了工作压力大，而且那次自己还常常烦着他。从此以后我会更加细心的，虽然自己没有多大能耐，但是也要为你筑起一道城墙，为你遮风挡雨。

      当女孩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整理男孩说的事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收到一条信息。

  “是舅舅的信息，他知道我回来了叫我今晚和他吃饭。”

  “我可以一起去吗？”吉吉问道。

      我要和你一起面对，首先就要和你站在一起。

        四

      超市内，环仔推着手推车，女孩在身旁双手搂着他的手臂一起走着。

    “毛巾牙刷都买好了，牙膏我也要买多一支备用。”

    “请问你家纸巾够用吗？”

    “够的，上次回来我买了。”

    “你还想买点什么？”

      两人走到放置饮料的冰箱前，环仔拉开门，拿起起了两罐苏打水放在购物车内，再挑选两罐啤酒。

    “走吧，去结算。”

    “嗯。”

      两人来到收银台，排着队在队伍中等待着。吉吉拿出手机，查阅是否有信息传来。轮到他们了，收银员示意他们向前，吉吉帮忙把商品那从购物车拿出来。环仔看了一下靠收银台旁的货架，拿了一盒口香糖，弯下身子，又拿了一盒粉红色包装的盒子，“还有这两样。”

  “好的先生，有会员卡吗？”

  “有，给你。”

  “盛惠186块。”

      吉吉拿出环保袋，把东西装进袋子里，瞥见了环仔把那另外两样东西放进背包，感受到脸颊有点发热，假装看不见环仔买了什么，低着头在收拾环保袋内的东西。

  “回去吧，给我提。”

  “嗯...嗯。”吉吉低下头躲闪环仔的眼光。

      他是准备好了吗，以前从没有过的，这是我们俩个的第一次。来之前已经想过这可能会发生，但是真正来的时候有点忐忑紧张，内心有点不安。

      一路上吉吉都没作声，还在想着环仔背包内那盒成人用品。

  “你是不是累了，回去睡个午觉。”环仔牵着吉吉的手，低下头来细细寻问。

  “不累，还行。”吉吉回过神来，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你说你一个人住，为什么伯母没有搬过来住？”     

  “她不愿搬过来跟我一起住，说白天我上班了这里冷清。本来她的房间都装修好了，她就是犟着，死活不肯跟我一起住。所以后来我都没添置家具了。”

      电梯到了，两人踏出电梯。环仔掏出门卡，打开门，扑鼻而来的是几小时前熟悉的气味。

  “哎呀，忘了买拖鞋！”环仔脱下鞋子换上拖鞋。

  “哎算了，今晚再买吧。吃完饭回来再买。”吉吉也脱下鞋子，突然想起阳台里的纸箱，“你阳台有个纸皮箱，里面有什么？” 

  “没什么，以前收拾起来的东西，你可以翻来看看呀。”环仔换好鞋子，把背包扔到沙发上，拿出刚从超市买的苏打水跟啤酒放进了冰箱，就走向了卫生间。

  “噢。”吉吉换上大码拖鞋，瘫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开始刷起手机。

  “我要睡一会，我真的好累。”环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他从卫生间出来直奔卧室。

  “嗯！”吉吉看着手机，在浏览网上的信息。

      看了一会儿手机过后，吉吉走到卧室边，静悄悄地打开了房门看他睡着没有。透过门缝看到他熟睡的背影，幸亏不是现在就要。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吉吉转过身关上房门。在其他房间溜达了一圈，其他两间房都是空空的。书房里面有一张正对门口摆放的桌子，上面摆了一部台式电脑，还有一个书架，在房间一侧放置了一个书架，书架分为上中下三个部分。上下部分都是些关于金融投资类的书，他对这方面很有兴趣嘛。可是书架中间空了一层，却没有摆放其他任何装饰。

      溜达一圈后吉吉回到起居室，想找杯水喝。吉吉打开了开放式厨房内的柜子，拿出一个水杯。再翻了一翻其他柜子，有一个柜子里有几盒方便面、一箱面饼和一包火腿肠。终于找到了电热水壶，冲洗了一下，接了一壶自来水，插上电源。吉吉打开了冰箱，冰箱内除了刚刚买的苏打水和啤酒，还有几瓶矿泉水就没有其他了。

      在等待热水的时候，吉吉拉开了阳台的门，拍掉纸箱上的灰尘，小心地打开了箱子。里面有一个篮球，篮球上写着“金融青年赛”；还有两个奖杯上面写着年度杰出员工，还是连续三年获奖。

      吉吉把它们都小心翼翼地拿出来，这都是他曾经努力的成果啊，曾经放在书架中间那层闪闪发光的吧。把他们都整理出来封存在这里，是为了不想再看到这些荣耀吗？还是他全都否定了自己一路走来的努力和坚持了吗？应该是发现自己其实一路以来所喜欢所坚持的都被最亲的人看作是复仇的手段，不知道如何再面对吧。

      在纸箱底部，吉吉发现了有一沓设计华丽的名片，Andy Yeung，金融投资管理师。在名片旁边，还有一座只有拳头大小的铜像。吉吉把它小心地捧出来，放在掌心，细细地看着。那是一只展翅的鹰，眼神锋利，底座上刻着一行字，“点金胜手”。

      他是一个足够优秀的人，遇见你，我也要让自己变得更好。

      把东西放回原处后，回到室内。水这时候已经烧开了，困意突然来临，等不及等水放凉。吉吉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看了一下日期，确认没有过期后喝了几口，就房间走去。

      悄悄推开房门，静悄悄地脱掉拖鞋，蹑手蹑脚地爬上床躺了下来。空调的冷气缓解了炙热的温度，在舒适的环境下更容易入睡。此时环仔背对着吉吉睡着，床上唯一一张被子盖在他身上，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渐渐入睡的吉吉感觉到冷意，本能地用背靠近了环仔的身体取暖。睡梦中的他醒过来，翻过身体，把身上的被子轻轻地拿起来铺在女孩的身上，然后一只手轻轻地搂着她的腰，侧躺着抱着她，又进入了睡眠。

        五

      短暂的午睡过后，吉吉睁开了眼睛，看着灿烂的阳光被窗帘阻挡了拼命地想要钻进来，坐起来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恍惚了几秒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环仔已经起来了，吉吉想起来今晚还要和环仔的舅舅吃完饭，赶紧起来找手机看看时间。

  “起来啦，我看你睡得这么好，是不是我家的床太舒服了。”环仔手里拿着罐苏打水，走了进来。

      吉吉还在找手机，“我真的睡得太沉了，几点了。”

      终于在枕头底下找到手机，打开手机，好朋友传来短信。

  “快4点了，要不要到处走走逛逛，到饭点了直接去吃饭？”环仔喝了口苏打水，“去洗把脸吧，像只邋遢猫一样。”说完环仔走出房间。

  “家睡醒的样子最可爱。”吉吉说完，往洗手间走去。

      ——好家伙，环仔终于带你去香港啦。是不是带你去家长了。好友小樱传来信息。

      ——对啊，他带我回他家。回完信息，吉吉洗了把脸。

      出来后，环仔已经坐在餐桌旁吃起了他早上买的三文治，”你要吃一个吗？“

      吉吉走向冰箱，拿出剩下的一罐苏打水，”啪“的一声，打开了拉环，里面的气泡不断的释放，“每馊掉吧哈哈哈。”她坐到了环仔对面。

    ”苏打水，很够气。我以前上班的时候早上都喝一罐苏打水清醒一下。气泡不断的升腾就像在告诉大家，要不断努力啊愚蠢的人类。“环仔说完吃了一口三文治。

    ”那干嘛不直接喝可乐。“吉吉打开三文治的包装，大大地咬了一口，三文治已经失去了最佳品尝时间。

    ”糖分高啊，身材走样了就泡不到妞了。“环仔又喝了一口，”你知道我嘛，优秀的金融才俊，有多少女生排着队追我。“

    ”扑哧。“吉吉笑了出来，”那怎么又栽在我手里。“

    ”我心甘情愿啊。“环仔点了点头，眼睛看着三文治。

    ”你整天这样突然走心我小心脏真的很受不了。“吉吉嘴里还在咀嚼着，本来还想跟他拌嘴，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语一时弄的语塞。

    ”吃完了去逛街啊。“环仔没再接话，喝完剩下的苏打水，擦了擦嘴巴，坐到沙发上看起了手机。

      站在陌生城市的街头，看着身边人来人来，繁华都市的喧嚣声就在耳边响起，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吉吉突然有点想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真的好多人排队啊，你快试一下，真的好好吃的。“吉吉转过身，看到环仔满头大汗，左手里拿着一大碗牛杂，右手手里拿着几串小吃。

      吉吉拿起竹签，戳了一块牛杂放进嘴里，看着眼前吃得一脸满足的男人，”你不是说要好好保持身材吗。待会又要去吃饭了。”

    ”我现在靠才华。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环仔咬了一口鱼蛋，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吉吉接过环仔手里的碗，环仔瞄了一下来电显示，看了看吉吉，”是舅舅的电话。“

    ”喂？我已经出门了。”

    ”哦，好。我现在过去。”

      环仔在跟舅舅通话，窃笑起来，看着正在吃东西的吉吉，”对啊，她也去。我知道在哪。行行行，我先挂了。”

    ”他说什么了？”

    ”他说餐厅已经订好了，问女朋友是不是跟着来，让我们先过去，他和舅母待会来。”

    ”那走吧。你舅舅是做什么的？”吉吉拿出一张纸巾递给环仔，再拿出一张擦嘴巴。

    ”现在？现在做装修的，自己开了家小规模的装修公司。”环仔接过纸巾，把剩下的东西吃完，“走吧，前面坐巴士。”环仔把纸碗跟竹签扔进垃圾桶，牵起了吉吉的手。

      环仔拉着吉吉快走到了公交站的时候，看到了正要进站的公交，”就是它，快点。”

      吉吉还没回过神来，环仔已经拉起她的手奔跑起来，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的身影，此刻时间仿佛停止了，跟着他，到天边去。

      两人匆忙赶上车，找到位置坐下。吉吉还在喘气，”跑死我了。刚刚吃的都差点吐出来了。”

      环仔也在大口低喘气，”哎呀，待会吃饭再吃饱一点啊。“

      巴士在城市穿梭着，吉吉靠在环仔的肩膀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是不是能有一天自己也会定居在这里，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最熟悉的人是身边的他。是不是能够一直这样，依偎在他的身旁看着日出日落，看着春夏秋冬慢慢地溜走，却依然感觉时光从来没走远。每每看着他，都是最初的模样。

          六

      吉吉环视周围，这是一家中端消费的西餐厅，周围的灯光有点暗，听说这样的氛围更能营造出一种浪漫的气氛。环仔坐在对面，左手边坐着环仔的舅母，右手边坐着环仔的舅舅。他们三个正在拿着刀叉吃低头吃牛扒。从坐下到吃饭间舅舅舅母跟吉吉寒暄了几句，无非都是问多大了，在哪工作。吉吉对于第一次见环仔家的家长有些紧张。一轮客套话过后大家都陷入了没有话题的尴尬。

  ”哎呀，我就说差点什么，原来是差了点红酒啊。“环仔惊呼，”我们来开瓶红酒吧。“

  ”哦，那倒没什么的，只是现在都吃得差不多了，还是喊一瓶香槟吧。“舅舅切了一小块牛，放进嘴里，看了看环仔，“阿吉吉啊，牛扒还好吃吗？”

  ”味道还不错。“吉吉抬起头，微笑地回了话。

  ”好吃多吃点，待会还有甜品。“环仔叫来服务员点了一瓶香槟，”我要上一下洗手间，失陪。“他擦了擦嘴，站了起来。

      舅舅放下刀叉，”我们一起去。“随后舅舅起身，把手搭在环仔的肩膀上，两人一起走去了洗手间。

  ”伯母你饱了吗？“吉吉打破沉默的尴尬，说完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喊伯母应该没错吧，电视剧都是这样教的。

  ”别那么见外，喊我舅母就行了。“她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吉吉，放下刀叉，一只手搭在吉吉的手背上。”我开门见山吧，我虽然照顾环仔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看出来了他这次是真心的，他从来都没把女生往家里带，他真的很喜欢你。“

      眼前的这个女人打扮朴素，带着一副红色框的眼睛，稍微化了一点妆。她的眼睛圆圆的却炯炯有神。

      吉吉把手挣脱出来，双手捧着水杯，点了点头，”我会对她很好的。“

  ”他妈妈走得早，很多事情他都憋在心上一个人自己撑着。这也是他的性格，从小到大，自己在学校受了多大的委屈自己都忍着。我知道这些年他在外面打拼也是不容易。“她说完，又低下头拿起刀叉。

      整顿饭下来大家都在聊很轻松的话题，吉吉表面上在应和着，实则内心一直在思考着舅母所说的话。

      晚饭过后，环仔把吉吉拉到码头边散步，走累了驻足在栏杆边，看着对岸的景色看得入神。刚刚喝了一杯香槟，虽然度数不高，可是足以使人兴奋。灯红酒绿，这个形容词再合适不过了。在这城市的喧嚣里，有一块安静的乐土属于彼此。

    ”你以前的女朋友都是怎样的啊？“迎面吹来的晚风很清凉，扬起了发丝，吉吉盯着波光粼粼的海水。人人都说前任是一对情侣关系中不可提及的话题，可不知道因为打开了话题，可能是好奇吧，他曾经那么优秀，足够让大部分女孩子都心动。

    ”让我想想，你要从什么时候听起，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环仔看了看吉吉，”你会生气吗？“

    ”不会，你说。“

    ”中学的时候我都只顾着勤奋念书，上了大学我谈了我人生中第一次恋爱。她是师妹来的。“

    ”那为什么又会分手了？“

    ”可能我不够好吧，她告诉我她喜欢上别人了。“

      吉吉回过头来，看着他的侧脸，“她有劈腿吗？你恨她吗？”

    ”那时候我只是觉得不应该再眷恋了，没想那么多。“

    ”后来呢，工作之后呢，我要听。“酒精在整个大脑里游走了一圈，但此刻是清醒的。

    ”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很多女生投怀送抱。“

    ”投怀送抱！？“吉吉瞪大了双眼，盯着环仔，整个神经绷紧了。

      环仔看着吉吉通红的脸庞，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牵起她的手，”我交过一个后来分手了。你知道为什么分手吗，在我辞职之后在家待着，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竟然说，让我回去那个男人的家里，捞一大笔钱。“环仔的语速加快了，生怕把整件事解释的不清不楚惹吉吉不高兴。说完她抱进怀里，低下头在耳边轻声地说，”她们都不是真心的，傻瓜。”

      听到这，眼泪竟然流了下来，吉吉用手偷偷抹去眼泪。其实自己并不在意环仔过去的女朋友，在意的是他过去过得好不好。靠在他胸膛，感觉到他跳动的心，一下一下牵扯着女孩。

        环仔看到吉吉久久不回应，松开了手，看到泪水湿润了她的眼睛，“你怎么了？”，一边用手擦拭着她的脸庞。

            “  风吹得我眼睛不舒服。”

  “  是不是我舅妈她说了什么，你别管她说什么了。”

  “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为什么你都不跟我呢，为什么发生过这么多事情你都不告诉我。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总是那么多不如意的事情。很多时候都难过得让人走不下去，所以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承受着那么多残酷的事情。”

  “ 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环仔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都写满了担忧的女生。

      吉吉踮起脚尖，双手抱着他，闭上了眼睛，亲吻了他的唇。晚风将恋人包围着，繁星高高地挂着，世上只剩彼此两人。

      短暂的拥吻过后，两人脸庞紧紧贴着依依不舍，他看着她湿润的双眼，“回家吧。”

      家，从此世上多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吉吉进门后直奔冰箱，喉咙内已经干躁难耐期待一股清泉的滋润。打开冰箱后，手不由自主地拿出一罐啤酒，也许兴奋的感觉更适合今晚。迫不及待地开了啤酒，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环仔已经换好拖鞋，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吉吉拿着啤酒坐在他身旁，靠在他的肩上。一边喝一边看过几段新闻后，心跳开始加速，感觉到身体内的血液在快速流通着，可依然保持清醒着。看着他看电视看得入迷，吉吉站起来，“我洗澡睡了。”

      她刚站起身，环仔伸起手，猛地把她拉进自己怀中。她还没从突如其来的动作中反应过来，他已经压在自己身体上，亲吻着她的脸，从鼻子到嘴巴，再到脖子。他逐渐兴奋起来，双腿岔开跪着，夹着自己的大腿，双手在努力地解开身上衣服的扣子。

      自己此时像猎物一样被压倒在身下，竟感受不到一点点刺激，反而有点想要逃离。

      吉吉推开了他，双手撑着抵住他的肩膀，“不，不行，太快了。”

      看着卫生间没周围雾腾腾的水汽，吉吉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如果清水可以不单止洗去曾经的污秽，还能洗涤心灵受过的伤害那该多好。

      曾经也有一个男人粗鲁地把她压在身下，如饥似渴地亲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捧着她发红的脸说要永远在一起。她是相信的，所以才会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别人面前。可是呢，所有真心换来的都是欺骗和谎言。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每每想到那只剩下悲愤和不甘。

      在刚刚两人亲热的时候，不但没有享受着片刻的快乐，脑袋还浮现了这样的回忆，这是对环仔的不公。

      从浴室出来，他还在起居室看着电视。静悄悄地溜进卧室，吉吉并没有打开灯，而是摸黑爬上了床，盖上被子。周围黑乎乎的环境，更增添了几分内疚和惭愧，不禁想起了刚才他失望的眼神。

      许久，听到他在浴室洗澡哗啦啦的水声，吉吉决定弥补刚才的过错。终于等到他进入卧室，他也是没开灯，大概是以为她睡着了吧。环仔蹑手蹑脚地上了床，背对着她躺下，默默地缩在了一角。

      她转过身去，贴近了他，轻轻从背后抱着他，在寻思着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挑起他的兴致。

  “  宝贝，别...别贴这么近。”他说着，拿开她的手。

  “  我准备好了。”

  “  睡吧，晚了。”他没有转过身来。吉吉看默默地挪开一点点，默默地攥紧了被子，内心对他愧疚不已。

      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跟他交朋友一段时间后才开始确定恋爱关系的。在相遇，相识的那段时间里面，都没有真切地了解他的过往。

      从前的自己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没有勇气面对这个世界。一直觉得，这个世界都充满了谎言，在掀开了各种虚伪的面具后，无力面对这个病态的世界，在锁上心房的时候觉得没有什么是值得的。有一天终于抵受不住城墙内的寂寞，以为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颗相知相依的心，却不曾想过毫无保留的付出换来的是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疤，刚刚绽放的花瓣被一双手狠狠摘掉，就要永远凋零。也曾在陌生的城市里游荡着，怀揣着一颗气愤不甘的心。最终狠下心来头也不回再次躲回属于自己的天地，那时候还以为不会再相信靠近的任何人，爱情也不会再来临。

      直到遇到身旁的这个人，他以真诚待我，以真心守护着彼此。他单枪匹马地闯入了我的世界，找到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我，温柔地解开了过往的桎梏，拍拍肩膀说其实没有那么严重。环仔，遇见你，可能是我命中注定的事，为了你，我将勇敢地抛离我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