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了一本书


借了一本书


       “你知道有些人会利用图书来交友吗?”我翻着新借来的《陈敬容诗集》对舍友说,一边举起手中的纸片。那上面写着几句诗:

       请问来人它是左手还是右手?或许都不是,它是上帝之手!

        翻过纸片来看,画着一只手,手里拿着一只玫瑰。我翻回书的封面,上面正是这个图案。舍友看看纸片又看看我,说:“虽然写了这些东西,究竟没留下联系方式。”我回答:“就算有,我也不会去联系。”

        为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诗歌的同好。也许言谈大有缘呢?”舍友问我,我把纸片收回书里,阖起书来,我说:“我几乎能想象他写这纸片时的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可憎面目。他大概很自负于自己的才华,是个极致的自恋狂也说不一定。”

         舍友拿捏着嗓子,用一种揶揄的语气说:“我看你写东西的时候,不也是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样子吗?”

          所以说,我也讨厌我自己啊!”我叹口气,终于把书丢到一边。扭过头看窗外,洗过的衣服挂在阳台上,淅淅沥沥地滴下水来,有种很朦胧很模糊的烦躁。


       是左手,还是右手?上帝之手么,扯得也太远了。如果上帝有手,我倒真希望他拉我一把。希望他亲吻我的额头,对我说:“我已经把稀世的才华赐给你了。”

      啊,如果有上帝,如果上帝有手,如果我有才华……

       我对舍友说:“像我这种人,就不应该读大家的书。”舍友不理我,对我的牢骚司空见惯。

       看了那样好的文字,再看看自己的,常常会丧失了继续写下去的勇气。有时候真感到绝望,我写几辈子也写不出那样美好的文字的。文学,毕竟是天才的游戏,像我这种人,果然太勉强了吧?”

        舍友不说话,我则继续自言自语,我把膝盖弯曲着,脚尖抵在书桌底,再使劲一蹬,膝盖打直,身子和板凳就划出桌子来。舒舒服服地别起腿,后背靠着椅背,我把两手交叉着放在脑后。这个姿势让我觉得很洒脱,于是我接着说:

虽然以前也有人说过自己有写作的才华,不然也不会来到文学院。那份才华放在小地方或许还算出众,但是到了大学,简直就泯然众人了。”

        “我原先以为文学院里都是爱好写作的人,大家可以在一起组诗社,可以互相交流,也许会有人硬要念自己的诗给你听。可是后来发现大家都不感兴趣。你写了什么东西,大家要么看也不看就说‘哇,好棒好棒!’要么就是看也不看就说‘你写的太烂啦!’唉~在文学上想得到别人的帮助,简直是不可能的。一旦知道这一点,就觉得异常沮丧。”

         我说完这句话就真的变得异常沮丧,于是我站起来拉上窗帘,宿舍里瞬间黑了下来。我沮丧的时候,总是不想看见光。我沮丧的时候,就像一只小老鼠,想躲到黑暗的角落。

        舍友沉默着走到我身边拿起那本书,抽出了纸片,他对我说:“嗳,你给这个纸片回个信吧,万一冥冥之中,可以找到一个文学的同伴呢?”

        “什么同伴,哪里会有同伴?我难道没有尝试过和别人诉说的我的文学吗?可是真的太扫兴啦,还不如不谈罢,上次和一个女孩子谈三毛,她却打断我,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三毛克夫,是个白虎星!’听了这样的话,我简直要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还有一次啊,我和一个看起来很聪明的女子走在路上,落叶翩翩的,气氛还很浪漫,我受了那红叶的影响,于是翻出太宰治的一篇小说来给她看,我给她看那句话‘红色的叶多像花朵’。她却只盯着前一段里女主滑进浴缸的描写,问我是不是在看什么下流的黄色的小说。”

        “这样说起来,文学真是太孤独啦。”舍友叹气似的应和着我。

        我想了想,还是把书翻开,把那纸片找了出来,我说:“我还是写点什么字好了,不过肯定是以很戏谑的语气。”过了一会儿,我写好了,舍友拿过去看:

         请问来人

         你

         是男人,

         还是女人?

         女人的话

         我的电话号码是:186xxxx5198

         男人的话

        你好,再见!

         舍友看得笑起来,年轻的脸皱的像块年轻的核桃皮,他问:“你不会真的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上去了吧?”我说:“当然没有啦,我写的是我以前的心理医生的号码。”

        “你这样真的好吗?要是真有女孩子打过去,岂不是便宜了那个心理医生?”

          我盯着舍友的眼睛,“有什么不好?幻想从文学中交友的人,不是患了妄想症了么?”

           “好吧,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我觉得你这样,怎么说呢,就好像抛下了鱼钩,却把鱼竿交到了别人手中。”

            我大笑着地纠正他:“毋宁说,放起了风筝却剪断了丝线,提供了希望却给了错误的方向。”

            “好啦”,我拉开窗子,斜斜的光撒进宿舍,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拿起那本《陈敬容诗集》来,“这样子忧伤是没有什么用处的,现实也不会有所改观的,不如我来给你读一首陈敬容最棒的诗吧。”

…….

空寞锁住了你的窗,

锁住了我的阳光,

重帘遮断了凝望;

留下晚风如故人

幽咽在屋上。

远去了,你带着

照澈我阴影的

你的明灯;

我独自迷失于

无尽的黄昏。

…….

        我捧起书,大声的读起来,我仿佛看到,我吐出来的音符,先是上升,后来却似结冰了似的纷纷掉在地上。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03,547评论 6 477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85,399评论 2 381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50,428评论 0 337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4,599评论 1 274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3,612评论 5 365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8,577评论 1 281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7,941评论 3 395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6,603评论 0 258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0,852评论 1 297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5,605评论 2 321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7,693评论 1 329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3,375评论 4 318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38,955评论 3 307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29,936评论 0 19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1,172评论 1 259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3,970评论 2 349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2,414评论 2 342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