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狗长到一定的时候,便感觉不到它的生长了。一天是那个模样,两天是那个模样,一个月两个月也还是那个模样。
阿灰就是如此,近一岁半了,总是那副骨架,那副神态,鼻子抬起来,总是只够着碗柜下沿。阿黄也是如此,快一岁了,那么长,那么高,早上睁眼,晚上闭眼,总是那种样式。
它们长得很像,尾巴卷成一样大小的圈圈,耳朵呈三角形,直立着,在尖角部分却又耷拉下来,如一片软软的叶子,眼睛永远半眯着,无论晴天还是雨天。
连起步,跳跃,吠叫,都一模一样,只是除了毛色。
它们平时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好似兄弟,但它们真的是兄弟。只不过前一窝,后一窝,同一个母亲,关于父亲,谁也没看到那苟且之事,谁也不会太感兴趣。
狗的繁殖能力特别强,至于它们还有没有更小的兄弟,村人就不知道了。在阿黄两个月的时候,来了一个狗贩子,将它们的母亲和另两个同胞兄弟一起装进一个笼子里,放在一辆皮卡里,顺着国道向西而去。
那一天,夕阳特别红,如血。
阿灰和阿黄的眼睛睁得比平时大,第一次追着一辆车子狂奔到马路上,吠叫不止。第一次在回来的时候,两个家伙没有嬉闹,追逐,经过那棵柳树时,也没有抬起腿撒泡尿。
回到家时,主人骂了一声贱种,装了好多张钞票,挎上包,去打牌了。
阿灰和阿黄将主人送出很远,才蔫蔫地调转头,围到屋角的破瓷钵处,卷起舌头,扑哧扑哧地喝起稀米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