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如同上面两张照片所显现的美景,我就生出幸福的感触来。没进镜头的水洼旁边,一大群牦牛以一个个黑点点的形式洒落在无边际的高原草甸子上。一个甩着袖子的藏族女人,缓缓从远处走来,我们的火车大约开了20秒才看见一座村落,我想她的目的地大约就是那里。火车上的人都站在走廊窗边拍外面低到水里的云和一望无际的草场,间或有人评论那个西藏女人看起来就很脏估计是不洗澡的缘故,然后大家讨论起来这高原上有湖泊也有温泉啊,怎么藏民就不爱洗澡呢?
彼时我正在傻乎乎的发笑,笑的停不下来,惹来那群拍照的人斜着眼睛看我。我没有笑外面的云那么低,完全是因为我当时正好看到王小波说红拂和李卫公私奔躲在菜地里时最为幸福,我疑心王小波又怎么知道红拂的感受,毕竟他又没见过红拂也不曾与红拂交流过。那时红拂住在一所破庙,每天早晨醒来,先是一团冷冰冰得白色物体闯到房子里来,还有一个几乎陌生得男子(就是李卫公)用扑过来的姿势睡在她怀里,头发粗糙的像马鬃一样,那个男人浑身冰凉,肌肉坚实,用手指轻轻一捏,感觉捏了一匹马。这种感觉莫可名状,所以红拂以为,这就是幸福吧。
李卫公给她煮细长颜色又青又白又紫的茄子,还有那种一大坨越煮越硬的芋头,吃完以后再用煮芋头的白色的汤刷墙壁,红拂觉得有趣极了。《红拂夜奔》其实描述的就是红拂跟着李靖两次夜逃的事吧,至于逃的原因,红拂自己说是因为觉得李靖应该是个有趣的人,而和有趣人在一起,应该就是一生的目标。不然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呢?
九寨沟地震以后,我的好心朋友们都劝我别往西藏去了,我爸妈也很愤怒他们的女儿总是脑袋有问题搞不清楚状况,明明边境随时都可能打起来,珠峰又那么缺氧,地震还在西南间歇的发神经,可是我偏要去看扎基拉姆为她斟上一杯沱牌曲酒。西藏是我游画江湖得第一站。我想,倘若不画画不旅游,那么我是谁呢?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又比如我做了一场演讲汇报,谈下一个项目,领导自然是高兴的,但我的同事高不高兴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这些事情和他们无关。我爸妈只要我过得快乐平安就好,男朋友大约是只要不找他麻烦不禁止他玩游戏便天下太平与世无争。所以我如此自由而幸福。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距离那曲还有二十多公里,窗外突然下起了雨夹雪,寒气逼人车厢里温度降了几度。吃瓜群众又惊叹起来相机手机不停的闪烁。一群牦牛漫无目的的在雪地里晃悠,车厢里的人们议论这牦牛果然傻,竟不知奔跑起来到那片没有雨雪的阳光之地。
云更低了,云桥的一端已经坠落在天边的草地上,藏牦牛向那雨雪深处走去。这雨雪云雾本就是它们的一部分,谁会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感到诧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