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V-Day之后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人们动用各种力量抢救受伤的人群、修复受毁的建筑物，虽然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各国政要没能熬过这艰难的一天，但是世界各地都开始组建起新的政府。世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着。

KINGSMAN里也有了人事变动。由于Gary Unwin在V-Day时的英勇表现，他成为了第一个没有通过最终测试也能继承Galahad名号的人。另外Arthur的空缺则由Sir Giles填补，一切仿佛又重新回到了KINGSMAN遭到重创前的情况。

Percival时常思忖，人类一定是一种极其坚强的生物，这种坚强不是所谓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那种，而是不管受到怎样毁灭性的打击，不管当时有多么悲惨多么不幸，人类总是能迅速恢复原来的状态。也或许这并不是坚强，而只是单纯的忘性大。

V-Day第二天，Percival自己在KINGSMAN的医院里醒来。他本来受伤也并不严重，Merlin也为他重新做了心理评估，评价他可以留在KINGSMAN里继续特工生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昏迷的时候Roxy来看过他，Merlin对V-Day当天发生的事也闭口不提。

几个月来KINGSMAN组织忙于重建工作，Arthur便没有召集过所有特工一起开会。

Percival自那以后再也没见过Roxy。

这天晚上，Percival眼镜右上角的红色指示灯时隔多日终于再次闪动——是召集全体特工们开会的讯号。

他戴上眼镜，眼前的景象立刻变成了萨维尔街KINGSMAN裁缝铺里会议室的景象。他向右边望去，Roxy正像往常一样坐在Lancelot专属座位上，她今天没像往常一样亲自前往萨维尔街，而是像其他特工一样用全息影像代替本人出席。一头金发没有扎成马尾辫，而是散落在脸颊两旁。他看着她的脸，发现许久不见的她似乎有些消瘦，原本圆润的脸也变得棱角分明。他很想问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但是他按捺住了这种冲动——他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眼神坚定而冷酷，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Roxy也仿佛无意间向左边一瞥，确认了Percival好好坐在旁边，然后便收回了视线。

“Lancelot，今天你不来萨维尔街吗？”Arthur询问道。

“对不起Arthur，今天我呆在总部里。Galahad说有事要我帮忙，一些私人的小事。”

Arthur点点头，表示接受这个理由。

“先生们，今天召集大家是因为最近KINGSMAN组织发生了一些小状况，”Arthur开口说道，Percival发现Galahad的座位是空着的。

“Galahad由于私人事务向我告假，所以由我代为转述事情发生经过，”Arthur按动遥控器上的按钮，Percival的眼镜上立刻出现了一段Galahad和某人乘车在大街上打斗的录像。他将画面放大，惊愕地发现那人的左手臂是一条机械手臂。

“根据我们在车里发现的指纹，我们确认了这个人是在V-Day时本应被炸死的Charlie，”Roxy开口说道。这时Percival眼镜上的图像变为Valentine地堡里的景象，Charlie摸着脖子在一地死尸里醒来，“他脖子里植入的芯片当时受到Galahad电击的影响没有完全发动，最后只影响了他的声带和他的一条手臂。”

“此外我们还在他留在车里的手臂上发现了这个，”Percival眼镜上的图片变成一副残缺的机械手臂，Roxy将图像放大，Percival看到手臂上有个异样的圆圈形状，“整个手臂由合金制成，只有这个圆圈是纯金打造。我认为这应该是某个标志，但是我们仍然……未……查……”

Percival发现眼镜的信号出现了状况，会议室里的景象挣扎了几下就消失不见，他最后听见的是Arthur惊诧的一声“Percival！”

Percival摘下眼镜仔细检查过，眼镜本身没有任何问题，是KINGSMAN的内网由于外部原因强制下线了，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KINGSMAN遭到了黑客的攻击，只要有Merlin在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然而当他想起Arthur最后那声惊恐的Percival，他又感到这件事可能不是那么简单，这令他的心脏莫名悸动。

此刻大街上此起彼伏的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这骚动太不寻常，嘈杂无序、熙熙攘攘、仿佛整个伦敦的居民都从他们家里走到了大街上一样。Percival走到窗前，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就在刚刚Percival被强迫下线的一瞬，伦敦遭受了恐怖袭击。整个伦敦仿佛陷入了火海里，到处都在冒着乌黑浓重的滚滚浓烟。恐慌的人民到处奔逃，和父母走散的小孩在大声哭泣。Percival一瞬间感到恍惚，仿佛回到了执行任务的战乱国家。可是这副混乱的景象不是发生在战乱国，而是在和平的伦敦，这里是活生生的伦敦。

Percival慢慢向萨维尔街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里也是浓烟滚滚。什么样的恐怖分子会攻击晚间裁缝铺业已全部关门停业的萨维尔街？多年的特工经验和高速运转的大脑告诉他这只有一种可能：KINGSMAN出事了。

Percival冲下楼梯，冲出大门。大街上的民众脸上满上焦虑和恐惧，人群中传出尖叫声和哭泣声，让原本无序的大街更加混乱不堪，人们不知道自己要躲避什么，要躲到哪里去，人群挤作一团一团。Percival费劲地在人群中穿梭，时间正在一分一秒过去，他必须尽快赶往KINGSMAN总部。Percival知道，他早一刻到达那里，他养女生还的希望就多一分。

前提是她现在还活着。

Merlin站在KINGSMAN的总部前——准确地说，应该是KINGSMAN总部的遗址，是遗址——他纠正自己，整个庄园已被夷为平地……其实也不能说是平地，他再度纠正自己，庄园的整个地基都陷入了地下，原本应该是KINGSMAN总部的地方，现在只在地球上留下了一个大洞，庄园的残垣断壁埋在了这个洞里。

在这种情况下，没人能生还下来。

两个小时前，Merlin的笔记本显示与KINGSMAN总部终端机的联络断开了。Merlin第一想到的是终端受到了黑客的攻击，他拿起电脑立刻赶往萨维尔街想向Arthur报告这一情况。没想到他还没到，就看到黑夜里的天空中一枚物体正高速接近裁缝铺。

Merlin扶了扶眼镜，又干脆把眼镜摘下揉了揉眼睛，他眯缝着眼，第一次感到这个世界可能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这太不对劲了，一枚导弹正向萨维尔街上一间不起眼的小裁缝铺飞去。

他赶紧条件反射地朝裁缝铺相反方向跑，然而爆炸产生的冲击力还是把他吹了出去。他像一片飞叶一样在地上冲撞了几个来回，Merlin好不容易支起身子，爆炸让他的脑袋发蒙，他的耳朵还在耳鸣，他全身都痛到要死。Merlin回头一看，只见KINGSMAN裁缝铺一片火光冲天……更可怕的是不仅裁缝铺，伦敦各处也相继冒出了浓烟。

他赶紧打开眼镜，想确认所有特工的情况，然后才想起来由于KINGSMAN终端出了问题，现在已经无法与各位特工联系上。

此时Merlin聪明绝顶的脑袋里只反应上来一个词，他毫不犹豫地将它吐了出来。

“F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UCK。”

伦敦遭受到恐怖袭击一小时之后，城市开始下起瓢泼大雨。Merlin有些荒谬地想这莫不是老天爷在为死难者哭泣？这个世界果然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可从来也不是个浪漫主义者。Merlin想绕着KINGSMAN总部的残骸转几圈，说不定能找到哪个幸运的小子，因为半夜偷偷溜出去喝酒什么的没呆在总部里侥幸逃过一劫。他心里知道这完全是不可能，但是他还是要从这些废墟里找到些什么KINGSMAN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令Merlin感到吃惊的是，他居然还真在废墟里发现一个人影。在黑夜和大雨的作用下，Merlin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是他判断对方的装束不是总部的工作人员或是学员……啊哟老天！他居然忘了策划袭击的人说不定会在发动袭击后再派人来总部扫荡以免漏网之鱼。Merlin掏出别在皮带上的手枪，虽然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带了枪，但是对于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后勤而言，开枪可从来也不是他的强项。

Merlin尽量悄无声息地从后方靠近他，他发现那人没有站着，而是跪在残骸旁。尽管Merlin已经十分接近他，他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仿佛完全放松了警惕似的。Merlin举着枪，瞄准了对方的头部。

“不许动，”他冷冷地命令，“现在慢慢转过身。”

对方并没有任何反抗——这让Merlin松了口气，然后他缓缓地站起身，面向着Merlin。Merlin慢慢放下枪，但是他的眉头没有放松，反而拧得更紧了。

他从未看到对方这副模样，高级定制的双排扣西装上满是泥泞，同样价值不菲的西裤和精心擦拭过的皮鞋看上去也是完全毁了，就好像在泥浆里摸爬滚打过一样。雨水打在他身上，他却浑然不知。他不像往常一样带着玳瑁眼镜，端正的脸孔现在也沾满了灰尘，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被雨水打湿了，发丝黏在他的额头上。雨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滑落，就好像泪水一样。Merlin还注意到他的手几乎全被磨破，双手全是血，好像受伤后尚未完全愈合，又被撕扯开一样——他恐怕一直在废墟里寻找着什么。

“Merlin。”

“Percival……”Merlin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