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和一个朋友聊天,他总是跟我抱怨一个他很恼怒的问题,那就是他安静不下来,他说他朋友圈一天到晚都是吃吃喝喝,不然就是今天的东京塔,明天的大笨钟,人们都嗮着自己各式各样的生活方式,但他就是那个旁观者,他也想活出自己。我就坐在他旁边听着他的诉说,下午的红茶很甘苦,滑进喉咙,深入内脏,时间就像这红茶,流的极其缓慢,却早已渗入我的回忆......
那要追溯到一九九零年,也可能更早,那是一个小山村,有个小男孩叫安,他和他爷爷住一起,奶奶早早就去世了,安从来还没见过奶奶,更离谱的是他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他对父母的印象只能在爷爷的口述中有个大概,模糊的轮廓在时间地消逝下也渐渐模糊,每每安问起爷爷父,母去哪里时,爷爷总是说他们去了远方。安其实都不信,他更宁愿相信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但爷爷总会拿起手中的那张汇款单给安看,跟他说,瞧,这就是你父母寄来的钱,一大笔呢。可是呢,汇款单上的落款人总是空白的。
就这样安静的过了两年,安家附近来了个小女孩,她叫霞,扎着两条长辫,眼角有一道很细很细的疤,这也是安在后来注意到的,在一次近距离凝视发现的,但安觉得那道疤很漂亮,有自己的风格。不久后安和霞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说是朋友,倒不如说他们有相同遭遇--都是没见过父母的模样,才能成为朋友的。人的悲情是可以分享的,这样也可以少些后日的煎熬。
安上了高中后,去了县城,网吧就成为“归宿”,因为有爷爷时常说起的那笔钱,所以安花钱虽然不是大手大脚,但也不用精打细算,霞很幸运的和他一起上了同一所高中,霞可不像安那样,不务正业,她做任何事都很认真,学习,当班长,什么事都身体力行,当然也包括喜欢上安,也是很认真。霞每当空闲就会去网吧找安,就坐在他旁边,看着安那高度认真的表情,这好像是对霞最美好的时光,当然霞也没有制止安玩游戏。一直到爷爷发现安去上网,安被爷爷狠狠地打了一顿,爷爷打完自己也哭了起来,一直说着,我真的对不起你的父母,怎么把你教育成这样......之后,安就再也没去过网吧,或许是觉得对不起爷爷,爷爷年事已高,自己不应该惹爷爷生气。
没去网吧的安每天就跟着霞,但安并不是跟着霞学习,只是无所事事的挥霍时间罢了,那时时间总是那么慢,就像天上的云,一动不动。到了高三,安或许是受到了高考气氛的影响,也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每天都早出晚归,最后可能是上帝本来就眷顾认真的人吧,安上了清华,霞去了武汉大学,时空的距离就像一堵墙,挡住了他们俩,安也没留念什么,霞也没挽留什么,他们不像电视剧那样爱得死去活来,只是在时间的淡化下,他们有了自己各自的生活,有时我觉得他们的故事即使这么平凡,相遇是那么偶然,分离是那么平静,就像我眼前的这杯红茶。
但这世界是越是平静的东西就越会被打破,就像一湖泊的水,惊动它就只要一颗小石子。安的爷爷去世了,走得很安详,安哭了,谁来劝也没停,哭了整整三天,然后就像什么是也没发生一样,就是多了几分神伤。
后来呢,安毕业了,有幸出差来到了武汉--霞的城市,他们联系到了对方,约出来吃了顿饭,安没有询问霞的近况,霞也没有过问安的到来,他们就这样吃了放,开了房,睡了觉,早晨起来的一次相拥,然后结婚了,朋友不知道,连空气也不察觉,可能是先天的遭遇与相遇让他们有了这份默契,后天再是天涯海角也没什么。
到这里或许你会问,那这和孤独有什么关系呢,我并没有感受到孤独,最多是对安不幸的同情罢了,更没有什么零度以下。那我只能跟你说,故事才刚要进入黑夜。
故事的开始是我在网上偶然认识一个小男孩开始,他叫凡。或许我们间有过一场馈赠,抑或是他内心多年的酝酿,他把他的故事倾述予我。
凡说他出生在上海,但是却只是短暂的停留就离开了,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他的生活就像在漂泊,所以至今也没有几个朋友,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朋友。
凡去过北京读小学,北京四通八达的小巷总是让他迷了路,但最后凡总能找到回家的路,说到家,其实也算不上是家,就是父母临时给他租的公寓,凡从小学就一个人住了,每天自己起床,自己买早点,晚上自己回家,自己对自己说晚安,而北京酥糖是凡孤独中的一丝甜味,那是凡最喜欢吃的甜品,后来没过多久凡就辗转到了广东,因为是插班生,也可能天生就有点胆怯,就这样凡与其他人保持着平行线的距离,尽管靠得再近,也没有半点瓜葛。初中的凡去了湖南,或许世间就喜欢开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这一年凡得了抑郁症,凡休学了两年,他用了两年的时光去适应那份日益浓厚的孤独,那份无人问津的煎熬,期间父母也只是只言片语的问候,最后凡从深渊中走出来了,他不像王者极力那样展示着自己决战深渊后留下的伤疤,他只是默默地隐藏起来,就像安当年哭了三天一样。再后来他去了天津,四川......
一七年凡去了日本读高中,也是擦班生,虽然语言是一个大问题,但回来想想,你要是没朋友,语言好像可有可无,在这一年,凡的眼睛好像多了一丝亮光,他看到了舞落的樱花,格局的街道,还有做错一站就会迷路的地铁线,他喜欢当地人礼貌问候,喜欢买晚饭是店家多给的一碟小吃,但喜欢得太多的人那就意味着你失去的太多。很辛运的是凡邻居是一个嫁到日本的中国人,已经是个老奶奶。老奶奶会跟小男孩将一些故事,后来我听凡说老奶奶告诉他,日本要是有尸体没人认领就没法立案,也就是说杀了人可以免受惩罚。这让我很震惊,因为那年是一七年。这之后小男孩开始学习日语,确实,不学习什么都听不懂。凡还告诉我,他要认真学习日语,因为他想在日本读书,他说日本人很礼貌,井井有条,喜欢说敬语,他父母支持,说只要他有能力证明他自己就随便他。后来我想想,也是啊,凡已经住十六年的单人房,怎么说也要继续随便下去。
我时有时无的了解到凡其实一个亲戚都没有,所以他才只能一直跟着父母,他老老爷只是出现在相片里,但是爷爷奶奶呢,不曾知道,凡的父亲叫安,是清华毕业的,现在的工作是和建筑有关的,母亲只是跟着父亲做项目,但当我再细问下去,凡却什么也不知道了,他只是简单的回了我,我和我父母应该算不上朋友吧,他们只是给了我名字,但是我能理解他们的不易,只是难于言表。
今年凡说他要去宁夏,可能是半年的时间,这之后又要回日本,但去哪里好像都一样,最多冬天在宁夏要多穿一件衣服。
或许这件事我会继续了解下去,出于人类的好奇再多加一点慰问。但每次和他对话我总能感受到他那沉稳的姿态,他好像不是在悲情的述说自己的忧伤,,而是在跟这个世界对话。
他说:谢了,这世界的孤独。
世界回应道:不谢,本该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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