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时代变化很快,所以人与人之间是有代沟的,不同的时代,就有不同的思想。不过我认为,亲情是没有代沟的。
七八十年代的乡村还很穷,基础设施都比较落后,那个时候喝水还是用“拉丝井”从地下抽水喝,一条长长的水管,直通地下十几米,一根铁条从管子中出来,在外面的顶端挽一个圈,没有包裹的井靶硌手,通常人们会裹上布或者木头。我不知道爷爷家有没有裹,我的奶奶就是在那个井靶上去世的,听说是硌到了脖子,断气了。那时,妈妈还没有嫁给爸爸我的,奶奶应该还不到四十岁,就这样,丢下了我爷爷和我爸爸兄弟三个,由此可知,以后的日子非常不容易。爷爷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也养成了爸爸勤劳的性格。
我没有了奶奶,妈妈一个人带我们姐弟三人,爸爸常年不在家,不过我童年也没有缺失该有的爱,那份爱,便来自我的祖母,也就是我的老奶奶(爷爷的母亲),她痛失儿媳,肯定心里不好受,把所有的爱和照顾都给了我们这些孩子。在我的记忆里,祖母和蔼可亲,总是用这怜爱的目光看着我,给了我在穷困时代最淳朴的亲情,每次我去看她,她总是从枕头下面摸索几毛钱和几个糖果给我,我不好意思直接吃,会先把糖果放进口袋里,等出去的时候再偷偷的笑一会儿,然后美滋滋的吃掉。我经常坐在床边拉着祖母的手说话,我很愧疚,已经想不起来我们当时说些什么了,可能是家长里短,也可能是学业梦想,也许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么高大尚的话题……我们之间差了两代人,本该享受父母亲疼爱的我,却得到了来自祖母那辈人的温暖,没有争吵,也没有隔阂。
七岁那年,我放学回家,经过爷爷家门口,我朝里面看了看,很多人在说些什么。我看到一辆“架车子”上有一块白布,我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我一个叔叔出来给我说:“去告诉你爸爸,你老奶奶走了。”我当时哭不出来,我疯狂的跑,跑到我家门口的那条路上,我碰见了我爸,我告诉他老奶奶走了,爸爸还不懂问我:“去哪里了?”我语次不清地说着:“老奶奶走了,老奶奶走了……”说着说着便大哭起来。爸爸突然明白,便快速的往爷爷家赶去。那几天就一直在办祖母的丧事,依照习俗把祖母生前的衣服扔到房顶上,下葬的前一夜,我大伯家的二哥就睡在祖母的棺材旁边,不该我,我也有些不敢……第二天下葬,我同大人一起去了,一把火烧了祖母的所有东西,也将来自祖母对我的爱和温暖化为了灰烬,自那以后,我的世界又少了一缕阳光。
农村的儿媳妇大多不喜欢与自己的婆婆住在一起,我们村里的一个老婆婆就单独的住在一个小屋里,小屋被一张宽大的竹架子隔成了两份,一个屋子睡觉,一个屋子放东西,厨房就在外面搭的草棚下。那个老婆婆已经有八十岁了,自从我祖母去世后,我就经常和我的堂姐(小晴)去找老婆婆玩,她行动有些慢,儿女很多,但也不经常去看她,放学后我会和小晴去找她,帮她生火,给她洗头梳发,她也让我们在她家里吃饭。她的房子门朝向南方,临近冬天有太阳的时候,坐在门前晒太阳特别温暖,她总是坐在石头上,让我们坐在布条凳子上。妈妈会责备我,说我老是跟一个老婆子在一块,天天在别人家待着。七年级过年,爸爸从外地回来,带回来了一个智能手机,是他买手机送的,我家那个时候已经算过得好的了,一切都源自父亲的努力和辛苦。我有了手机,而且在县里上学,堂姐在镇里上学,我们两个只有在星期天都回家的时候才能一起去老婆婆家玩,老婆婆家里只有一个破旧的黑白电视,她没有用过手机,更不知道智能手机,我感到有些酸楚,她们那一代人,处在那个时代,什么也不知道,也没有出去过其他地方,一辈子只养儿育女,我想为她用手机拍个照片,也真的给她拍了,她看了之后笑的合不拢嘴,一直说:"真神奇,这是什么呀?”虽然有满脸的褶子,但她笑的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回家后我拿给妈妈看,妈妈看了之后说:“吓我一跳,你拍她干嘛?”我自己看了看,是皱纹有点多,但也没这么吓人吧。在以后的不经意间,我就把那张照片给删了,可能是觉得那张照片在许多照片里显得有些突兀吧。
在等到我上更高年级的时候,堂姐去深圳工作了,不经常回来,我两个星期回家一次,返里回家后,我一个人去老婆婆家看她,发现她已经过世了,我去了她的屋里,正对着门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黑白相框,她笑的很灿烂。这个第二个给我没有代沟的亲情的人也离开了我,我给堂姐发信息,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她也表示也悲伤。如今,老婆婆的房子拆了又盖了新的,里面住的是她的儿子和儿媳,应该也是和自己的儿子分了家,所以住了出来……
没有人会预测生命的周期,所以死亡总是来的猝不及防,尽管一直安慰自己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哀伤。那些陪伴过我的人,我会记得,记得你们给我的,那没有代沟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