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伦席连勃在蒙语里面的意思是浩荡大江河,也许是因为我挚爱的那个妇人她的名字里就有这样的字眼,又或许是因为再次翻开她的书籍,看到有关河流的介绍,想起了最近看到的种种令我唏嘘震撼的文献不免就有一股激流在胸腔中涌动,有时竟不免落泪。河流,这样的名词太过博大,历史的厚重,文化的依附,文明的发源,都少不了她。一说到河流,便有强大的时间和空间跨度联想,不得不让人类在她的面前颔首。
穆伦的“前尘”里面的第一篇文章,写的是关于学生问她的逃难的问题,她一时无法回答,却想起在小时候举家逃难到香港,在昏沉的码头上,每个小孩子都被家人用厚重的衣服包裹起来,每一件衣服里面都缝着孩子的姓名,孩子的手上套着金戒指……后来每每想起她外婆离开蒙古,远离故土数年,连梦里面流淌的都是草原里的希喇穆伦河。直至后来她离家远赴比利时留学,那个小红门口,外婆留下的泪,黄昏的微光里,便就此诀别。后来,在国内报纸的航空版上看到史先生的“敬挽乐景涛先生德配宝光濂公主”,放声大哭。她便在海月深深里,想起了希喇穆伦河畔旧日种种。是这样的河流文化和蒙古民族血液里面的豪放和豁达在纯系的血脉中代代传承,才有了她外婆的纯良品性。颠沛流离的岁月里面,故土开阔草原的柔情蜜意只能在梦里了。我在穆伦的很多诗歌和文章中,都能够看到她炽烈的思念。故土情结中清河往往是最浓相思。不然怎么会“梦里啊,骑马归故乡”。
穆伦的外婆让我想起老祖母。中原文化和长江文化固然不同,但是中国的大一统思想早就根深蒂固地遍布神州大地。地域不同何妨。老祖母不是什么昭乌达盟的贵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典型中国女人。从小学习刺绣女工,学三从四德。却在半个多世纪之前的年代里,读了职中,认识了字。我们后辈总会从小在老辈们那听说些故事,说老祖母是十个姊妹中最美的一个,她的父亲甚是爱她。但是家里至今没有一张老祖母年轻时候的照片,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又或者那时候没有相机。后来的老祖母就和所有的旧社会妇女一样嫁做人妇。从此,相夫教子。中国在那个年代悲情战乱,颠沛流离就不用多说了。老祖母受的苦也许我都只能从时光的书籍中就去窥探下了。我还记得,那年老祖母90大寿,远在美国的另一个祖柤杵着拐棍,也坚毅地说要回国。两个老人的相见的面庞年少的我早已忘记,但是那样的两个战栗的身影却让我时常回想。老祖母书香之后却半生维艰,个中心酸和委屈不得而知。自有意识起,家里节俭极了,我的成长从没有什么金贵的东西,但是却让我近20年的时光里骨子里总有一股傲气。我想可能也有老祖母的缘故吧。她和穆伦外婆一样,一生温厚纯良,宠辱不惊。一生与河为邻,却都不在故土。偶然听到年迈的老祖母说过,她梦见她父亲了。草原豪迈的品性和江南温婉的气性,是一种交融吧。这一点自华夏文明被肯定之后,就早已被中华民族认同了。看到书中的种种字句,我仿佛看到马背情结下的江南柔情。怕穆伦的外婆早已魂归故土,在希喇穆伦河畔久久伫立。而古楼下的老祖母,愿河清人寿。
细数我走过的河流还是大大小小很多条了,现在仔细想想,大多我算是白走了,真正的河流情结我才感悟到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看了近一个月的余秋雨后,更是日夜难眠。越来越觉得中华文化的河流,有流深静水,有岿巍激流。不止是地理的高度才能提高思想的高度了。宽泛的视线才能提高求知的广度。以前读很多书,读不懂,不再读。现在读得少了,反而懂了那么一点点,就这样的一点点,让我每日清晨再难昏睡。闭上眼睛,也全是塞外江南,苍梧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