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什么？什么叫做爱情？我不知道。面对着目不暇接的爱情篇章，我只想说：如果再回到从前，只愿一生爱一人。
十七
陆家的孩子们陆陆续续地放学回家了，他们都很有规矩，进门各自分别给父母和秀姑打了招呼。然后，两个大的孩子，在母亲的号令下从墙根抬出八仙桌，摆好四条长凳，准备落座开饭了。
云生、阿妹夫妻俩面南而坐，秀姑坐上手，阿二、阿三在她的对面，爱国、卫国背向着客堂间的大门，惠芳和惠娟则是一人一个方凳、一把小竹椅，一副碗筷，一人一边，像菩萨身边的两个童子一般簇拥着父母。
百叶结烧肉摆在桌子的最中间，丝瓜炒毛豆、炒鸡毛菜、葱跑蛋紧紧地围绕着它，秀姑面前还有一小盘云生刚刚出去买回来的广式叉烧。晚餐进行到一半，阿大也回来了。
“爸爸！姆妈！我回来了。”他半低着头，晃晃悠悠地进了家门，有气无力地给父母打了声招呼。
“阿大啊！头抬起来，看看啥人来了！”见到大儿子回来，阿妹忙起身往灶批间走。
“秀姑娘娘！你来了！”阿大看见秀姑，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
“嗯！听说你最近不大开心，所以我过来看看你！”秀姑微笑着示意阿大坐到她身边。
秀姑初来陆家的时候，家中的孩子里略微懂事的只有阿大，又因为他比自己的儿子小不了几岁，加上阿妹那几年不是在怀孕就是在生产，也无暇顾及。所以，阿大基本上是秀姑看大的，前前后后差不多也有十年光景。
阿大顺从地坐在了秀姑的旁边，阿妹也已经把饭盛好了，摆到了他的面前，又递过去了一双筷子。
“阿大啊！来！吃叉烧，你爸爸特地去给你买的，还有百叶结红烧肉，娘娘特地为你烧的，晓得你喜欢吃！”秀姑不断地往阿大的碗里夹菜，堆得像座小山。
“秀姑娘娘！我也要！”惠芳站起身，举着手中的小碗。
“秀姑娘娘！我也要！”惠娟依样学样也拿着小碗站了起来。
“好！好！好！大家有份！”秀姑站起身，端着盘子，把剩下的叉烧一一地拨到了几个孩子碗里。
阿妹看了看始作俑者惠芳，“你最老面皮了，不出人前的，那是爸爸买给秀姑娘娘吃的！”
孩子卜楞着眼睛，“阿大哥哥能吃，为啥我不能吃？”
阿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孩子瘪了瘪嘴，委屈地流下了眼泪。
“惠芳能吃！吃！乖！不哭！”刚回到座位上的秀姑准备起身安慰孩子。
惠芳却似感到了更大的委屈，放下手中的碗，拧身扑到云生怀里大哭起来。
好脾气的云生搂着自己的女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惠芳！好了，不哭了，听爸爸的，把碗里的饭吃光了，爸爸带你去买粽子糖吃！”
“爸爸！我也要去！”惠娟总是不甘示弱地要分一杯羹。
“好！好！你们把饭吃完了，一起去！”云生看到小女儿总归是眉花眼笑的。
孩子们的眼泪就像是六月里的阵雨，来的疾去得也快。不一会，止住了哭的惠芳在粽子糖的诱惑下吃完了饭，小机灵鬼惠娟也完成了爸爸下达的任务。两个小姑娘开始催促父亲了，“爸爸！你吃快点！晚了，卖粽子糖的小店就关门了！”
好脾气的云生被两个女儿缠绕着把碗里的饭吃完了，“秀姑！你慢用！我带她们去弄堂口卖几粒糖就回来！”
“哦！好的！好的！云生阿哥！你这个爸爸真是好脾气！”秀姑一直对云生非常尊重，首先是因为云生待人厚道；其次，云生的性格如他吃斋念佛的母亲，一样的绵软，基本没有脾气。
云生带着两个女儿出门了，其他的几个孩子也都吃饱离席了，饭桌上只剩下了阿妹、秀姑和阿大。
“阿大啊！当兵去不成就不去了，寻个生活做，早点赚钞票也蛮好的！”秀姑又往阿大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
“和我关系好的同学都去了！都怪那个反革命分子！”提到参军的事，阿大就有些忿忿不平。
阿妹听了儿子的话，看着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板起了脸，“不要胡说八道！他是你父亲！不允许你一口一个反革命分子的！”
“他就是反革命分子！现形反革命分子！”阿大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他的怒火又开始被点燃。
阿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喝道：“你给我闭嘴！他是你亲爸！别人能说，你不能说！你骂他就是忤逆！”
“我都跟他划清界限了，我为什么不能说！顾水根就是一个现形反革命分子！”说到顾水根这三个字，阿大咬牙切齿的表情让阿妹心寒。
“你！你给我滚！你以后不要叫我姆妈，我生不出你这样忤逆不孝的儿子！”阿妹站起身，手指着客堂间的大门，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滚就滚！”阿大一把把饭碗往前一推，“噌”地起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阿妹的眼泪，瞬间如决了堤的汪洋，她一屁股瘫坐了下来。正在考虑如何劝解这对母子的秀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手足无措，她突然发现，阿大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
正要领着女儿回家的云生，与冲出家门的阿大在弄堂口迎面碰上了，“阿大！你做啥去！”
“嗯嗯嗯，没啥，爸爸我要走了！”
“走！走到啥地方去？”云生见儿子满脸泪痕，说话支支吾吾的。
“我要去新疆！你回去跟姆妈讲，我跟顾水根已经永远彻彻底底划清界限了，我爸爸的名字叫陆云生！”说完话，阿大抹了一下眼泪，拔腿便跑，待云生叮嘱好女儿直接回家，自己追出弄堂口去看时，阿大早已不见踪影。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