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先生是我遇到的很好很好的人。
我们刚在一起一个多月的时候,有一天他在临睡前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最好余生都是你,不然你也是余生的回忆。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整颗心像触电一样,酥了很久,然后电流顺着血液流向身体每一个部分,指尖因为太兴奋变得有些凉。
那时候我对这句话的理解,大概就是,我知道他想和我好好走下去,我也知道尽管我们很想,但也可能半路分开。不过没关系,那我依旧是他最爱的那一个,是永远埋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那就够了。当时的我这么想。
后来是个很好的夏天。我们高考,6月7号晚上,他发了好长一段话给我让我安心,他说:我就在你下面考试,考得好等考完了我们一起玩,考不好等考完了,我养你。
进考场之前他抱着我轻轻的吻,最后一门英语考完铃响之后,我飞奔下楼,他在拐角处出现,我扑进他怀里,当着一个监考老师的面亲他。
那一刻我知道,这个场景变成了我心里的一根刺,是我一辈子的美好。
我在我的志愿表上,一路向南的填。爸妈不愿意我离家太远,不愿我自降二本。我妈极力阻止未果,不和我说话好久,当着我的面哭了好久。我狠了狠心,坚持我的选择。
查到录取结果那天,我哭了。我去了我志愿表里离他最远的一个城市。我放弃了全部,却依旧未尝所愿。我说不出我的难过,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走,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蹲在路边大哭。
他来陪我,他也不开心,却在尽力想办法让我开心。我想为了他开心一点,但是好难。
那晚我没回家。
八月末的东北已经有点凉了,分开的那天下着雨,我收拾我的箱子,一遍又一遍,怎么整理都觉得心里是空的。
他和我看完一部电影,在路口打车我要回家,他站在那儿看着我,眼睛湿了。我说你不许哭,我却直接流下了一行泪。那晚的车特别好叫,我上车之后摇下车窗,车在前行,他明明站在原地却在后退,身影在路灯下慢慢变得模糊,直到消失成一点,我看都看不见。
他说,他站在那儿好久。他那晚的朋友圈有句话我看了心像被泡在柠檬里,酸的不行。
“我发现我只有挽留你的理由,却没有挽留你的能力。”
后来他去了澳门,我在西安。
这两个城市相距1330公里,我们开始了众人口中不被看好的异地恋。
两个人各自去了陌生的环境,都是第一次独立,第一次处理各种各样的问题。
我们开始吵架了,以前三个月不吵一次,现在一个月吵三次。我哭的次数越来越多,我怪他的时候越来越多,我暴躁低落的时候越来越多,我想要的,越来越多。
他借钱,翘课,跑来西安看我。五次。
我们变成大人了,每个月省着自己的生活费,谁都不再大手大脚的花钱,谁都开始明白,钱是最重要的王八蛋。
他后来真的很少再说那种甜到掉牙的情话,我抱怨他不懂浪漫没有情调了,他总是傲娇又敷衍的说一句,我没有!
傲娇是因为,他心里另有打算,他知道他在规划我们的未来,那是更高级的一种爱。
敷衍是因为,他不想同我讲,他以为我没理解他的所想,我不懂。
有一天我已经有点困了,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他搂着我说了好多话,最后一句是,我要让你,过上所有人都羡慕的生活。
那是我后来听到他说的最好听的话。
我无数个时刻,我希望他出现在我身边,像以前那样,我想他的时候,转个身就能看到。异地恋辛苦,我脆弱敏感,天生缺乏安全感,情绪崩溃的时候,一晚上不合眼。
他自顾不暇,从前那个任性随意的小孩子被逼着面对生活,被要求迅速长大。
我们都变了。
感情慢慢稳定,他开始把我当成他生活中生命里的一部分,而不是费劲心思勾搭所以要讨好的小女朋友。所以他不再那么在意我的小心思,经常神经大条,也很少主动说想我爱我了,偶尔累的时候,也会有不耐烦。
我开始因为知道他爱我,变得肆无忌惮,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没有克制不经思考。我想要他全部的时间都用来陪我,他超过五分钟回消息,我就要发脾气。
我们的爱也变了。
我们不再会每天都腻腻歪歪,我们开始一遍又一遍的算着自己手里有多少钱,我们能花多少钱,他拼命想怎么赚钱,我看到喜欢的口红也没有付款。
如果以前我不懂爱情,看到这儿我会觉得,大概这两个人很快就要分手了吧。
但我和他走了这么久,我知道。
我知道,因为我有起床气,醒来以后一定要人哄,无论他在干什么,只要我睁眼打出一句老公,他都会立刻出现。温柔的问我要不要吃什么,然后定好外卖到我宿舍楼下。
我知道,因为怕他自己照顾不好自己,我给他买了各种生活用品,袜子,台灯,除湿袋,小颈枕,甚至是秋裤。我不断在想,怎么才能让他过得更舒服一点。
我们以前那么多句的我爱你,变成了越来越多的转账记录,他转给我希望他不在我身边我能过得好一点,我退给他希望我不在他身边他能多一点钱带来的安全感。
你说我们变了吗,变了。
我还会和他经历什么困难,走到哪里,我都不可知,我也不确定,我一定会穿着婚纱披着校服嫁给他。
但我知道,无论遇到什么,我们都会愿意倾尽全力去克服,去包容。
即便结果不如人意,不,必须要如意。
我现在,听不得这句:“最好余生都是你,不然你也是余生的回忆。”
没有什么最好,我不要成为回忆,我必须和你一路到底,我不能变成你心底的一根刺,我要在你全部的生命里开满鲜花,占据所有的缝隙,就这样,长长久久,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