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闷闷不乐,像爬山虎失去依附,我伸出的手臂悬在半空,怅然若失。
最近,唐山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那不是雪的姿态,那是暴雨的节奏。雪花簌簌落落,俄而大作,天地苍茫。我走在雪地里,我的睫毛、额角、衣服、鞋子,不一会就都落满了雪,我成了一个晶莹的雪孩子。
菜场人烟稀少,几个小贩寥寥可数。他们撑起大伞,穿着厚厚的棉服,站在风雪里忙于生计。看不到蔬菜,它们躲在被子底下暂避风头;有两条活鱼倔强地在冰水里挣扎,终于快冻僵了,瑟瑟发抖;出门买菜的人一定都是如我这般迫不得已,始料未及的雪和储备不足的菜,不知明天天气如何。
寒气逼人。漫天的风雪。我看到平日里那些无聊的枯树披挂整齐蓄势待发;我为眼前这一片保存完好的雪草地痴迷不已;我多么想找一个出色的摄影师,把我连同这纷飞的雪一齐定格在这难得的冬天里。
这是一个关于严寒的久违的故事。记忆里八零年代的冬天,每个都是这样冷。一场大雪或可过膝,封路封村,出不去进不来,我们就蜷在家里的火炕上,蒙着大被猫一天。炕很热,但空气是凉的,所以往往屁股被煲得受不了了,鼻子里还是会流出清鼻涕。这时,要是能吃上一碗母亲做的热腾腾的馄饨就再好不过了。
待到雪化时,冰冻三尺,满大街都变成了天然滑冰场。放学后,小伙伴们三五成群欢呼雀跃,一边出溜着一边比赛谁滑得稳滑得远。那些红扑扑的小脸,那些胶皮底的棉鞋,那些挂在脖子上“一线牵”的棉手套,那些银铃般的笑声,都在雪后的明媚阳光里像音符一样跳跃,跳跃。
我清晰地看到了我自己。这个过程有点蒙太奇。当我终于把思绪拉回到现实,寒冷的天气已经过去。风住了,雪停了,阳光极好,一切都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惟一留下一点痕迹的是,我感冒了。
身体不舒服,思维就会很混沌。我在洗衣服的时候老想着该去做题了,我在备课的时候觉得屋子应当整理了,我在看电视的时候琢磨着还是读点书好,我在发呆的时候责怪自己为什么不陪孩子玩一会儿。整个人很惶乱,灵魂无处安放的感觉,但我清楚地知道,这绝不是感冒的并发症。
我心里住着两个我,一个说别生疏了手上的弦,一个说顺其自然就好。后者一度占据上峰,近半个月,我没有写出一个字,我甚至不相信上个月每天都在勤奋码字的那个人居然是我。
既然写字于我如此重要,那就一路相随,相爱到老吧。
20160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