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月亮
起初月亮升起于东南方。六点半左右,天还未黑,蓝灰的天,白白的月亮下飘着一朵狭长的乌云。那种安祥宁静的美为手机所拍不出。方才的月下浮着一大朵紫红的云霞,过了一会儿湮消无踪。瞬间的美只适合留在脑海里,再快的画笔也会留下些许遗憾,就让文字抽离,延续这种美吧!
远处,东方的天际,紧贴着楼群右侧的天边闪起红紫的闪电,细纤如线,若隐若现,那是灰蓝天空与乌云的小小情绪在摩擦,撞击。右边的月亮娴静,悬挂在那里默然不语,似乎对小骚动视而不见。
我从楼里走出来,看见两棵樟树间的月亮,它又升高了些,我缓步下阶,见月儿沉下去,沉在细密的枝叶间,我一步一步走过去,经过樟树下,月亮似被推远,现于前方停车棚顶及门廊的上方,由先前的黄澄般朦胧变成白银般清亮,那圆月内的白光仿佛在慢慢扩散,月轮似变大了些。
随着时光飘逝,月亮往东南方挺进,我与月儿之间似乎有契约,我往前走一步,它则后退一步,让我想起优雅的探戈舞。月儿在前进还是后退,我不知晓,可我踏在尘土上的双脚追不上它,只能踩着月辉的足迹仰望,一路仰望。我只能这样看着,这温凉润朗之月,不故作雍容华美,也不许给现代人无望的期冀,有时沦落为乡愁的代名词,亘古至今是旅人异乡客的乡愁,可谁又是月亮的乡愁?
月亮有种神异的美,包涵所有的温柔,靓丽,却使人安祥,宁静,一种说不出的力和美吸引着我。我从大门廊下朝前一直走到园区深处,抬头只见月亮散发白晕笼罩中天,照出四周停泊的孤寂行云。回程时,月亮像似系在我身后,像飘着一个白气球。就这样牵着,我想起一段久远的往事。许多年前,在另一个城市,走在同样的月光下,为了寻找话题,不至于冷场,我对你说,你看,月亮像一盏明灯,我将它取下挂在我衣服上,你说人从不看身边的月亮。我沉默不语,边走边看远方天际的月亮,直到它被高楼吞噬。
那时我追着身边的月亮,可她太矜持,我又太稚涩,追了近一个月见无回应,便偃旗息鼓勒马撤兵,后来我跟这个城市的另一个姑娘定了婚约。这无果的情愫,只是人生长河小小的涟漪,留下一些片断的记忆。那时我26岁,到了相对象的年龄,也是经熟人介绍,老爸又催促,百般无奈,纠结,后来下定决心,不管能否谈成只当积累经验。
我记得在相邻的城市给她寄的几本几米的绘本,给她写的信,写了她家门前的大树,大树在岁月中窥视了楼内人的喜乐哀乐,及怎样目睹,陪伴她童年成长云云,还写及房子周围的工人礼堂的老电影院,陈旧的玻璃窗给人一种时光凝固感,至于写了什么思念的情话,也多是了了几句平淡委婉的话,叫我写些直白热烈的话,我是说不出,也写不出来。后来她说想送礼物祝贺我新婚,后来……再没有后来,只是彼此隔着几个城市,相忘于江湖。
就这样牵着月亮,行路,不回首相望,我知月儿在树间起伏,飞渡,隐于楼后又逸出。我慢慢走过了青春岁月,如今月亮时常陪伴着我,我的心事它都知道,它的心事我却不知,这也许是冥冥中的约定,它要保持某种神秘,未知,好像被我了解透了,它就会远离似的。人生的良辰美景与朋友,莫不是如此,有聚合就有别离。有很长一段时间晚上没看月亮,不是它远离我,而是我不再看它,看不见的事物,既使曾经很美,也会渐渐淡忘。此后我忙别的事情去了,也没顾得上看它,就这样,先是从熟悉到淡忘,继而陌生,相忘。不知从何时起,月亮的倩影就隐约留在我的心上,说是相忘,其实是不愿想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