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官妻-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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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曲菁的提议得到了沙默的认可,这种接待事宜应由政府办公厅负责。本来,接风酒宴安排在晚上,既然中午也设一桌,自然还是由办公厅负责更为合适。由此,沙默也觉得曲菁这个女人有些头脑和见识。

        很快,女人们簇拥着沙默来到一个高档餐厅,巨大的莲花吊灯下,居中是张偌大的圆形桌面,足可以坐二三十人,四周是多人或单人沙发。女人们四下坐开,叽叽喳喳闲聊。沙默朝芸摆摆手,芸便轻盈地来到沙默面前。沙默向她询问一番欧阳若岫的情况,之后告诉她,下午陪自己去看望欧阳若岫,并让他通知洛志伟一声。芸思考片刻说还是不告诉他为好。沙默考虑一下觉得也是,便点头同意。这次回来,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找洛志伟谈话,所以先不惊动他似乎更好。芸离开后,他又把谭嫣叫到身边,了解卞江情况。他对于卞江很赏识,最近也有心把他推荐到省公安厅工作。

        曲菁在餐厅外给尚景涛挂电话,说明了情况,尚景涛大喜过望,连连夸奖妻子有头脑,这个事情办得很漂亮。之后一想,既然是办公厅的名义,虽然自己不便出面,但可以派一名女干部前去,显得周到礼貌。便叫来办公室副主任,一个三十几岁的美丽女人,叮嘱一番让她找曲菁,负责安排并陪同。

       挂完电话,曲菁走进餐厅,坐在离沙默不远的一个单人沙发上。看见沙默与芸说话,心想,不知这个女老板怎么结识了沙默,看她与沙默谈话的表情很是自然,毫无拘谨和忐忑,足见两个人关系特别熟稔。由此也解开了沙默在晋级时出面替卓文说话之谜。想当初,这个年轻貌美的女老板还曾就卓文发展问题困惑无助,走过自己的路径,现在居然堂而皇之地直接与沙默对话,而自己现在也是为了丈夫的前途堪忧,极力巴结沙默却近不得身边,真是风水轮流转!由此,心底也涌过一股酸酸的醋意和淡淡的忧伤。

       芸与沙默说完话,走过曲菁身边,朝她略微点点头,曲菁也点头示意。芸的那种矜持和笃定,让曲菁心中又萌生了一种屈辱感。一个丈夫下属的老婆,一个曾竭力巴结自己的女人,一个不入流的女老板,居然在这种官太太云集的场合中如履平地、如鱼得水,实在让曲菁难以忍受。芸凭什么呢?作为一个女人,芸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同时也有美丽的容貌和诱人的肌肤。只是不知道,芸使用的是哪一种武器,让她得以在沙默面前谈笑自如,毫无惧色。在曲菁看来两种可能都有,芸现在生意越做越大,据说都开到了省城,完全有实力驱动一些官员,其次,芸那种丰腴的女人美丽,对于男人来说也是极具诱惑力,所以,甚至不排除二者兼而有之。

       在曲菁凝眉思索的同时,另一个女人也发现芸和沙默之间关系耐人寻味。那种随便而默契的交谈,只能发生在特别亲近的关系之中,譬如夫妻、情侣或者兄妹、父女之间。这说明两个人的熟稔程度,相当亲密,绝非一般。即使当初欧阳若岫与沙默也没有达到这种程度,当然,这其中也有欧阳若岫极强的掩饰能力。这个女人就是崔雪。

       崔雪从谭嫣角度结识芸,清楚这个女老板绝非等闲之人,活动能力很强,把自己的丈夫逐渐推上领导岗位。然而对于芸突然出现在沙默身边还是有所不解,是不是欧阳若岫出事之后,她顶替自己的闺蜜成为沙默新的情人尚且不知,不过,从目前这种情状看,很有这种可能。倘若是这样,那对于欧阳若岫来说就是一种不公平,甚至是一种羞辱。想着想着,她对芸萌生了一种敌视情绪。

        女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当身边的女人得到她所崇拜的男人宠爱时,她便对之嫉妒,一旦这个女人失宠,她对其又转为同情和怜悯,而把嫉妒之心转移到新得宠的女人身上。崔雪就是这样的女人,当初沙默拒绝了她,始终让她耿耿于怀,但她对沙默本人仇恨不起来,因为是沙默给了她这一切。所以,她嫉妒沙默喜欢的女人。包括现在的芸,如同当初嫉妒欧阳若岫一样。

       这时,曲菁把一个高个子年轻女人领到沙默面前介绍说:“沙市长,这是政府办公厅办公室副主任董巧娜,景涛派她过来负责安排接待您!”

       沙默淡淡一笑说:“好的,景涛主任也是费心了,又派来一位佳丽,我看这不输巴黎时装周啊,个个都是高挑大个,让人目不暇接呀……”

       崔雪醋劲儿又上来了,把孩子放在膝盖上,一撇嘴说了句不合时宜的话:“我看就缺欧阳姐了,她要在啊,哼……”说完,眼角瞟了一下不远处的芸。

       芸登时臊红了脸,她清楚,崔雪这番话就是说给她听的。一些了解内情的人,都悄悄偷看沙默的脸色。沙默也陡然一愣,心里立刻涌上一股酸楚。确实,倘若欧阳若岫在场,所有女人都会黯然失色。他情不自禁叹息一声。大家立刻缄口不语,热闹的场面登时冷清下来。

       正这时,沙默秘书和司机黄喆陪着一个女人走进餐厅。

       沙默立刻起身迎上前去,伸出手说:“蔡书记,你好,你怎么过来了?我怕惊动太大,要不然会去看你!”

       蔡芳腼腆笑着说:“沙市长荣归故里,我怎么能不来呢?”

       沙默和蔡芳闲聊一会儿,服务员开始上菜,电动转台徐徐转动起来。沙默起身请蔡芳上桌就坐,蔡芳摆摆手说:“我就不吃了,马上还有个会议,我这也是抽时间过来看看你!”

       沙默知她不喜欢在外面吃饭,也就没有勉强,摆手让大家上桌。蔡芳说:“你们用吧,我就回去了,不过啊,我得先抱抱这个小雪花!”

       崔雪急忙把女儿抱过来递给蔡芳,蔡芳抱着亲了亲说:“小家伙真可爱!”

       崔雪率性地说:“嫂子喜欢,就抱回去玩几天!”

       蔡芳笑着嗔怪说:“这是孩子,也不是玩具,你这妈妈当的……”

       整个餐厅的人都大笑起来,崔雪自己也红着脸笑了。沙默和苏妍把蔡芳送到餐厅门外后,才返回餐厅就坐。

       酒席开始,苏妍已然明白曲菁想要借此机会巴结沙默,便示意她首先讲几句。

       曲菁连连摆手说:“从哪个角度讲,都应该苏部长首先致辞,我可上不去这个台面。”

        沙默闻言点点头,他觉得这个女人说话办事明白事理,很有分寸,让人感觉颇为舒服,这点有些像欧阳若岫。

       苏妍便不再推辞,发表了简短但热情洋溢的开场白,其中不乏诙谐。当她说到代表莲城妇女界热烈欢迎沙市长归来时,餐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笑声,把沙默搞了一个大红脸。

       “看来,我在莲城妇女界还是很有人缘的嘛!”沙默自我解嘲说,“看来,下一步我要考虑是否到妇联部门就职了!”

       崔雪叫道:“同意!我家小雪花也同意!”说着抓着小女孩的手摇动。全场哄堂大笑。

       沙默指点着崔雪说:“你这个妈妈呀……我看照你这样熏陶,这小丫头将来一定像你一样不省心……”

       崔雪吐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酒宴间,曲菁腼腆地向沙默敬酒,说她从不喝酒,但今天破例。说完,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之后,垂着头捂着脸好半天才抬起头来,一张俏丽的脸庞红得灿若桃花。苏妍也在旁边证实说,曲菁确实滴酒不沾。去年,省图书馆系统搞优秀图书馆巡检,省图书馆馆长带队下来检查,在招待酒宴上,她就是不喝,让劝酒的图书馆长好生尴尬。沙默明白这个女人如此牺牲自己,不过是为了丈夫升迁寻找靠山。不免心生怜悯。

        心想,官场竞争激烈,许多官员为了升迁,可谓家庭总动员,丈夫老婆一起上阵,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令人啼笑皆非,感慨万端。想到这里,也把一杯酒一饮而尽,算是给这个女人一个很大的面子。别人敬酒,他都是只喝半杯。

        酒宴结束,女人们陆续散去。沙默回到套房休息了一个小时,之后约上芸,驱车来到欧阳若岫家。

        考虑到欧阳若岫家里房间狭小逼仄,照顾欧阳若岫不方便,当时郭家栋特批,将财政局一套三室两厅的公有住房暂借给洛志伟夫妻使用,同时每个月支出一千五百元钱用于雇保姆照料欧阳若岫。但洛志伟在结识金鹭之后,为了自己方便,以工作繁忙为由,居然把欧阳若岫送回原来的房子,白天保姆负责,晚上由欧阳若岫的母亲照顾,洛志伟完全脱身出来,悠哉游哉。芸和崔雪不时过来探望欧阳若岫,也对洛志伟不闻不问感到气愤。但洛志伟从不顶撞,总是嘿嘿笑着敷衍,然而依旧我行我素,她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保姆住在外间,欧阳若岫住在里间。进门后,保姆与芸熟识,点头打过招呼后,便把两人直接引进里间。

       时值五月,阳光开始强烈,里间恰恰是西窗扇,下午的阳光更为热烈眩目,从窗扇斜射进屋,于是,窗扇被一袭玫瑰色的窗帘遮住一半,过滤了强烈的阳光照射。浅淡的玫瑰色阳光落在窗下一张单人床上,使整张床蒙上一层迷离而忧郁的色调,让人不免萌生浅淡的哀伤之感。

       一个女人的修长的身躯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的脸庞沐浴在玫瑰色之中,宛若一朵沉默的花无声开放。她还是那样眉清目秀,脖颈颀长,即使是在昏迷之中,也保持着一种超然的风度和气质。她的双眼闭合,微微翘起的长睫毛在洁白的脸庞上格外醒目,与微翘的鼻翼形成同样的弧度,显得格外和谐与灵动。

       沙默见状,鼻子一酸,扭过脸去。平静片刻之后,才向保姆询问欧阳若岫的情况。

       保姆是个颇有爱心的中年农村女人,她在介绍了欧阳若岫每天基本情况之后,深为惋惜地说:“这么美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也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太可惜了,这不公道啊……你们是她的好朋友,一定要想办法让她醒过来,她太年轻了……”

       芸轻声安抚她说:“是的,我们都会尽力的,这位是欧阳的老领导,他会想办法的……”

       沉默片刻,沙默对保姆说:“大姐,如果不妨碍,我想单独在这里待一会儿……”

       保姆眨眨眼睛,有些诧异和疑惑,虽然经常有人来探视,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女人尚且没有,何况男人。她不明白这个当官的男人为什么会提出这样古怪的要求,她把征询的目光投向芸。芸轻轻拍拍她的手,并向她点点头。她这才将信将疑地也点点头,然后随着芸走出房间,细心的芸又将里间的房门从外面轻轻关严。

       阳光继续倾斜着射进房间,有一片直接落在欧阳若岫的脸颊上,让本来静谧如水的玫瑰色脸庞显得有些凌乱。欧阳若岫历来格外重视自己的仪表和面容,不仅始终保持面容整洁姣好,而且,连每一时每一处的表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和谐适宜。此时,这片阳光制造的光斑就显得很聒噪,略煞风景,破坏了那种流溢着淡淡忧郁的宁静。

       沙默端详一下,觉得有必要帮欧阳若岫驱走这种骚扰,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轻拂她的脸颊,可那块光斑驱之不去,他又认真拂了两下,它还是固执而调皮地搁在那里一动不动。沙默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低级可笑的错误,他不好意思地摇摇头,然后向一侧拉拉窗帘,再回头看,果然,那片光斑消逝了。他拉过一张木椅坐下,再次抚摸那片曾被光斑惊扰过的肌肤,皮肤洁白、细腻,紧致,略微残留些阳光的余温。他又挺直腰板重新端详一遍俏丽无瑕的脸庞,觉得很完美了。

        “你啊,怎么还睡呢……”他喜爱地注视着那张脸庞,喃喃而语,突然,喉头一抖,眼眶湿润。

        “欧阳啊,我知道你活得很累,需要休息,可你这一觉睡的时间可太久了,也应该睁开眼睛看看了……对了,不知你听出没有我是谁,我猜你一定听得出来,我知道你调皮,佯作平静,其实你已经知道了我是谁,你一下子就会听出来的……或许,或许你真的没听出来,毕竟三年了,我们没在一起这样单独说话,时间这东西有时很残酷,总是想清空我们的记忆,让我们忘却,可有些东西谁又能忘记呢……这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倘若我早些给你挂电话,或许就会改变这一切,一切都会改变,这是个残酷的插曲,或许,可以绕过去的……”

       他注视着那张平静的面孔,娓娓而语。

        “看你,还是那么茫然,这样,我举个例子吧,你一定会想起来的……”他抓起她的一只手臂,把那只纤弱手掌展开,轻轻抚摩着掌心。

       “你看呦,这上面还有痕迹呢,你好任性,也那么鲁莽,那晚,对,那是个冬夜,我们去郊外一家小酒馆,你一赌气,就把自己的手按在炭火炉上,还那样得意地看着我,你说你,怎么会做出这种骇人之举呢?害得自己疼痛了许久……知道吗,我也疼啊,心如刀割……”

        他一哽咽,埋下头去,脸庞泪水纵横。

        片刻,他徐徐抬头,泪眼朦胧中,陡然眼前一亮,他似乎感觉她那蜷曲的睫毛翕动了一下,他确定那不是一种错觉,而是一种真实。他惊喜地捏着她的手,揉揉眼睛,然后一眼不眨凝视那双眉眼,渴望再次见证她的意识闪现。

        然而,过了许久,她的睫毛依旧平静蜷曲着,纹丝不动。但这并没有让他动摇,他笃信,那睫毛确确实实曾翕动过,虽然短暂、急促,却不容置疑。这让他蓦然萌生一种信念,那就是:我会让她醒过来的。

       身后的房门轻轻开启,沙默擦抹一下脸庞,然后转过身来。

       欧阳若岫的母亲走进房间,她注视沙默尚存泪痕的脸庞片刻,伤感地摇摇头。

       “大婶,”沙默问,“欧阳她有过什么反应吗?”

       欧阳妈轻轻叹息一声之后摇摇头。

       “您再仔细想想,回忆一下,她有没有过诸如动动睫毛之类的细微反应……”沙默继续追问。

       欧阳妈继续摇头:“没有过,你是知道的,你请那么多名医来看过,他们都说……苏醒的可能性……”

       “不!”沙默坚定地说,“即使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也是希望,也可能成为现实,您应该有信心!”

       看着沙默激动的样子,欧阳妈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她是女人,一个阅尽人世酸甜苦辣的女人。现在,她明白,这个男人才是真正深爱自己女儿的人。即使没有之前他遍请名医给女人治病,悉心安排住房、护理等问题,单单是刚才他脸上的那片泪痕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离开欧阳若岫家,沙默让芸通知洛志伟回家谈谈,不过,让她不要提起自己回来了。芸马上给洛志伟挂电话,说自己想和他谈谈,让他马上回家。洛志伟说他正忙工作,能不能改日再谈。芸立刻语气凝重告诉他,如果你不能按时回家,之后发生了什么你不要后悔。洛志伟这才答应。

       芸收起手机,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沙默。刚才保姆去通知欧阳妈来人探望欧阳若岫的时候,芸隐约听到了沙默对欧阳若岫的倾诉,也不禁落泪。对自己插入到他们之间感到羞耻和惭愧。其实,她早就清楚,虽然沙默喜欢自己,但真正挚爱的是欧阳若岫,甚至有时就是把自己当成欧阳若岫。她渐渐明白,沙默是在自己身上延续对欧阳若岫的爱。毕竟,她们是闺蜜,是情趣大致相同的美丽女人。这让她多少感觉有些失落,但她却不能离开沙默。不过,她也曾考虑过在适当的时候离开。现在看来,自己黯然离开的时候,应该是欧阳若岫苏醒之时。

       来到财政局暂借给欧阳若岫的那套房子,开门的是一个高挑而精致的女人,芸自然认识这个女人,但沙默却觉得生疏。芸介绍说,这就是洛志伟的女朋友、东辰酒店经理金鹭。

       金鹭打量着沙默,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这个矮壮的中年男人与气度非凡的欧阳若岫联系起来。洛志伟也经常和她谈起欧阳若岫与沙默之间的关系,表现出一种精神上的无奈。而文化的差异让金鹭觉得,欧阳若岫屈就沙默不过是傍大官而已,并非有什么真情实感。可沙默对于欧阳若岫出事后一系列举动,也让她感到困惑,不过,也只是觉得这个男人算是一个不忘旧情有良心的男人罢了。但这种认识,并没有削减她对沙默的隐恨。当初,范方东的人打了洛志伟,她因为与欧阳若岫争吵几句,就被公安局查封了歌厅、舞厅、洗浴中心,损失了一大笔钱,害得她被一家人一顿臭骂,连老公都骂她是败家娘们。而这一切背后的操纵者,就是这个沙默。虽然,后来她与经常到东辰酒店的洛志伟接触频繁,相见一笑泯恩仇,不计前嫌走到一起,但对于欧阳若岫和沙默还是耿耿于怀,难以释恨。她是一个牙呲必报的女人,离婚后跟了洛志伟,其中也有嫉妒和报复欧阳若岫的阴暗心理作怪。

        此时,她忐忑打量着两个不速之客,在心里猜测他们的来意。

        很快,楼下响起停车的声音,旋即,洛志伟推门而入。见到沙默在客厅正襟危坐,一副凛然,一时愕然,手里的皮包也掉落地上。

        “呵呵,志伟啊,没想到我过来了吧!”沙默淡然笑着。

        “噢……是啊,”洛志伟拾起皮包,尴尬地咧咧嘴,“大哥回来也不事先通知我一声……”说着,他一边把皮包递给金鹭,一边有些不满地瞥了芸一眼。

        芸可不惮他的态度,兀自轻哼了一声。

        “金鹭,你把我那最好的铁观音茶泡上,大哥只喝铁观音!”洛志伟朝金鹭一递眼色,示意她回避。金鹭便知趣地离开。

        “志伟啊,我这次可是特意回来找你的,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沙默语气平缓地说。

        “行啊,我这边最近很忙,抽不出时间,其实,也一直想和大哥汇报一下呢……”洛志伟有些沮丧地说。

        芸适时地告诉沙默自己公司还有事,回去处理一下,让沙默谈话结束后给她挂电话。然后匆匆离开。

        “志伟啊,你这生活得不错嘛!”微笑着说。

        “大哥别笑话我……”洛志伟一脸苦笑,“希望大哥理解,我……唉……”他长叹一声。

        “男人嘛,我理解你,”沙默目光炯炯注视着洛志伟。“推心置腹说,我确实理解你,可是,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欧阳若岫怎么想,是的,她现在还不会想,可她毕竟是你的妻子,毕竟在你的车里伤成这样,毕竟还躺在那里,你就没想想,倘若有一天她突然醒来,会怎么想呢?即使现在她不会想,你就忍心……”

        沙默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洛志伟双手抱头,痛苦地说:“是的,大哥,我是做得不对,可是……”他突然抬起头来,“可是……我不想做任何解释,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那么,你究竟想说什么呢?”沙默骤然意识到,洛志伟如此这番另有一层深意。

        “大哥,你对我不薄,我不想多说什么,我也清楚,你是真心对我们好,你确实是个优秀的男人,”洛志伟站了起来,扭过身背对着沙默,“有些话我本不想说,可是,话说到这里,我不能不说,我毕竟是个男人,一个憋屈的男人,我对不起欧阳,可她也对不起我……”

       沙默身子一颤,他感到洛志伟可能流泪了,许久,他说:“志伟啊,我依然理解你,虽然你可能不接受这种来自于我的理解,不管怎么说是我伤害了你,所以我一直竭力补偿你,现在,我也正式向你道歉,也不妨代表欧阳若岫向你道歉,你可以采取任何方式来报复我,我绝不反抗,直到你泄愤为止,但是,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报复她,这对她不公平!”沙默也站了起来。

        “道歉!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洛志伟苦笑一声,“沙市长,请允许我以后不再称你大哥,我承认,你比我更适合欧阳,我让她失望,让她走向了你,反过来说也是她,包括你让我接纳了金鹭,这是不争的事实,你是个大人物,手眼通天,可现在她这个样子,你又能做什么呢?我又能做什么呢?你来要求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他有些激动,声音提高,连续发问。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欧阳现在是你的包袱……这样吧,如果你觉得合适,可以提出离婚,我想,欧阳如果清醒,也会同意的,至于欧阳以后怎么样,你就不必关心了,我会做我该做的事!”

       “离婚?呵呵,沙市长,恐怕这辈子我们也离不了了,你能代表她表态吗?她把我绑架了,明白吗?绑架!”洛志伟怒气冲冲。

       “那你到底要怎样?”沙默压住怒火,沉声问道。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要自己新的生活,告别这一切,你有权,可以罢我的官,可以把我赶出这间房子,我无所谓,但是,请你们不要再来干涉我,再来指手画脚,你们都没资格!”洛志伟恼怒地挥挥手臂。

       “嗯,那好,没人会罢你的官,也没人会把你赶出这间房子,更没有人再来指责或者批评你,我沙默不是那种小人,在欧阳没有苏醒之前,除了结婚,你可以做任何事情!”说到这里,沙默也挥挥手,“不过,你要记住,不许报复和玷污欧阳,否则的话,你就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

        “这是让我封口呗?”洛志伟转过身问。

        “随你怎么理解!”

        沙默也同时转过身子,给了洛志伟一个背影。他不愿看到此时洛志伟是怎样一副嘴脸,无论凶残还是愤怒,抑或丑陋,他都不愿看到。

        沙默走出房间,突然感到一种解脱的轻松。在与欧阳若岫的问题上,他一直顾及洛志伟的感受,现在洛志伟迫不及待捅破天窗,本相毕露,倒让他觉得解除了一种精神上的束缚。

        由此,他可以全力以赴考虑如何唤醒欧阳若岫。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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