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东阳匠人雕刻岁月


大宋王朝的一个上午,浙江东阳木工匠人在敲敲打打锯锯刨刨之余,把玩着手上的一截木料,他们雕雕琢琢刻刻划划,他们专注的神色使这一个普通的上午生动起来,他们富有创意的劳动,使日常生活产生了诗意。

到了明代,东阳木雕从佛像雕刻向建筑装饰方面发展,无论宫殿、住室、厅堂、寺庙、牌坊、屋架、门窗,大多饰以雕花彩绘。清代中叶,东阳木雕工匠被选进北京故宫,从事雕刻装饰,他们使故宫锦上添花,这一年京城的秋天一片金黄。

现在,过去的岁月走远了,建造故宫的工匠也走远了,我们只能从卢宅的精雕细刻中体会东阳木雕的精妙绝伦,只能从东阳木雕的精妙绝伦中,体会东阳工匠的雕刻人生了。

卢宅这个活的雕刻博物馆,沿肃雍堂、树德堂两条轴线,分方伯第、柱史第、大夫第、世进士第、五台堂、龙尾厅等六组建筑,纵深300余米,占地500余亩,是江南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明清古民居之一。

在浙江东阳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北有故宫,南有卢宅”。乍一听,口气确实不小,一个由家族建造的民间宅院居然敢与皇家紫禁城并肩,卢宅何来这么大的底气,还是仅仅徒有虚名呢?

其实卢宅并不是单纯的一幢宅子,卢宅是一个完整的雕刻艺术建筑群落,这一片老街也并不是卢宅的全部,这一片老街,只是卢宅的主体。卢宅实际上是东阳古建筑群的统称,而东阳木雕就是镶嵌在这一卒古建筑之上的璀灿的明珠和精巧的花边。


卢宅以肃雍堂为主体,堂院严谨相连,竟达到九进纵深、面阔五间的帝王规格,其建筑序列和功用,居然与故宫完全一致,而这样刻意与皇权取齐的建筑,也似乎昭示了卢氏家族深埋于心的至尊之气。

卢宅素有“民间故宫”之称,整个建筑群落古朴典雅、宏伟秀丽、气势非凡,典型地反映出东阳浓郁的地方特色和古时士大夫传统风水意识的厅堂宅第,更是一部集教育、建筑、工艺美术“三乡”文化于一体的优秀的人文史集,被国内外专家誉为具有国际水平的文化遗产。

拐入了一条道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黛瓦粉壁的建筑群,只见封火山墙,错落穿插,传统的徽派建筑在氤氲中显得分外清淡高雅。

路面满铺着卵石,街道两旁立着许多店铺,大多是经营木雕、石雕和竹雕生意,还有一些是在卖雕刻工具,这条街就是著名的卢宅老街。对于普通东阳人来说,只要回到卢宅老街,就能寻找到许多“旧时光”的记忆。可以说,这条卢宅老街,承载了东阳人的记忆和乡愁。

路南是一个砖雕大照壁,这种设计不仅可以保持"气畅",还可以把门街与房屋主体完全隔开。路北立着三座石牌坊,十分威严,依次上书"风纪世家"、"大方伯"、"旌表贞节之门"。

穿过石牌坊,高大的"大夫第"门楼和大夫第"门楼以北的照壁与南边的外照壁围合的主要入口空间呈"〔〕"形,寓意为"藏风纳气",保护卢家的文风和官气,以便仕途能永远春风得意。

从"大夫第"转上一条甬道,才看到了卢宅真正的大门——头门,由于门头上书"捷报"二字,所以又称"捷报门"。此门建于明景泰年间,门上原明代所书"捷报"匾额已毁,现为今人所书。

迈进"捷报门",就进入到卢宅大院内。主轴线从捷报门开始至肃雍堂、乐寿堂而止于世雍堂。住宅周围有河流环绕,通过跨河的九座桥梁而沟通宅内外联系。

肃雍堂是卢宅的核心建筑和主轴线,以九进院落成工字形布局。肃雍堂始建于明代景泰年间,肃雍"语出《诗经周颂清庙》"於穆清庙,肃雍显相。济济多士,秉文之德",《肃雍堂记》释之为"肃,肃静也,礼之所以立;雍,雍和也,乐之所由生也",可见卢氏家族重礼乐、敦教化的家风。

粉墙黛瓦马头墙,镂空牛腿浮雕梁。阴刻雀替龙须梁,风景人物雕满堂。穿越悠久的岁月,卢宅一木一梁、一砖一瓦都承载着东阳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历程,书写着一代又一代东阳人的情感与记忆。

卢宅的厅堂宅第广泛采用东阳木雕装饰,无论是视角触及的建筑构件如斗、拱、梁、枋、檩、牛腿、雀替、门、窗,还是室内的家具,均巧镌细。木雕装饰题材广泛、寓意深刻、格调高雅、技艺高超是其重要特色。石雕、砖雕、彩绘、泥塑等装饰工艺也在这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如果说刺绣是丝绸上的木雕,那么木雕就是木头上的刺绣。卢宅之中最值得赞叹的,就是雕刻工艺,无论是建筑上的斗、拱、昂、梁、雀替、牛腿或隔扇,还是家具的设计和制造工艺中,都体现了全国木雕之乡的神采。

卢宅无愧"民间故宫"之雅称。在这里,处处能感受到大气布局,处处又能看到精雕细琢,或许这就是卢宅和别的江南建筑的不同之处,它将南方的婉约与北方的豪放融为一体,呈现出独有的清淡、典雅、含蓄的艺术特点。

古建筑之美,不仅仅是匠人巧思带来的视觉震撼,更在于它的创造者们,在精心搭建的空间里,能安放下大家庭的天伦福祉、礼乐教化,安放下那个一切都还很慢的时代里,流传不绝如缕,也让我们怀想至今的,江南人文的风神俊秀,文雅可爱。

建筑艺术登峰造极的卢宅,又是影视拍摄的最佳场所。近十多年来,已有《鸦片战争》、《天下粮仓》、《雍正王朝》、《海瑞罢官》等影视剧在此拍摄,赢得了许多海内外剧组的青睐。

东阳匠人将一个个带有美好意愿的故事藏于雕刻之中,于无声中向我们讲述着厚重的历史。精妙绝伦的技艺让我看到了东阳"匠人"的精神,我想,我们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象东阳人木雕人那样精雕细凿,追求精益求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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