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已经很冷,答应自己,不再悲伤,一切已成往事,尘土飞扬,红尘滚滚,挥一挥手,我走了。从此,人世间,再也没有我的存在。
对不起,辜负了你一片期望。我从梳妆台跳下来。噔噔噔,妈妈的脚步声近了。我立刻躲到门后,离家出走。我要逃离这个家,我要逃离妈妈的怀抱。他们总说我是长不大的孩子,这一次我要向他们证明,我已经不再是小孩,不是他们心里,眼里懦弱的小不点。
我躲在门后,偷偷瞄一眼妈妈,她急切地张望,我知道她一定是没看到我,焦急万分。妈妈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她眼神里掠过我从来没看过的惊慌,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迫切,我听到沉重的步子对着地面发出痛彻心扉的控诉,妈妈突然转过身,急促地走向大门。
对不起,妈妈,我必须离开你温暖的怀抱,我必须学会成长,等我回来。我拍拍身上的灰尘,径直走出大门。蓝天白云,我自由了。从今往后,我是翱翔在蓝天的雄鹰,我是小溪边嬉戏游玩的鱼儿,我是耸立在高山的一棵青葱绿树,我想拥抱是阳光明媚的一抹微笑,我想打开赤道和北极诡异的灵魂锁,我想成为一颗在地面上跳舞的小石子。外面的世界真大,我想出去看看,已不再成为我的梦想,眼前没有苟且,只有诗和远方,我的耳朵不再是妈妈啰哩啰嗦的唠叨声音,不再是妈妈操碎了心悬挂在我额头的一声失望,不再是小伙伴放纵不羁的嘲笑和鄙视的眼神,他们简直是我那凶神恶煞的噩梦。换来的清风弹琴,风铃叮咚作响的美妙歌声。这才是我最想要的生活,以前是,现在是,往后更是如此。我一如既往地追求心中的一席春暖花开之梦。当它亲吻我的脸颊,我受宠若惊脸红地低下头。这是真的么?
我回头看看我的故乡,它,离我越来越远,一个长长忧伤表情写在抽泣的脸上,我突然哽咽,心疼地别过脸,别了,生我养我的故乡,别了,我亲爱的妈妈。别了,我曾经遗留埋葬在那里的故事。冬天下一场大雪,我踏上恺恺白雪的路上,寂寞穿越空气,静寂的思念挂在披上雪衣的树枝头上,它冰冷的手抚摸我婆娑的泪眼,然而,尘封已久的记忆已一去不复返。火车开往来年的春天,告别一个漫长的冬夜。这只是,我的期望。
夜晚,一弯新月挂在我头顶上,细数我孤单的日子,我在凛冽的寒风中加快脚步,抽离的空气钻进我全身上下,我冷得发抖。耳机线插上手机,快速找到许嵩一首歌《断桥残雪》,单曲循环:断桥是否下过雪,又想起你的脸,若是无缘再见,白堤柳帘垂泪好几遍。断桥残雪是唯一一首我百听不厌的歌曲,它直达我不为人知的秘密通道小途径,每次听这首歌,灵魂如万物复苏,肉体颤颤巍巍地抖动歌曲的窗口,卡在半空的喉咙冲破重重云层,为之震撼,大张旗鼓的呐喊声响彻云霄,痴情的男子在断桥苦等他的意中人,然而,她永远也不会回来。读不懂风花雪月的故事,看不透滚滚红尘的世界。这个寒冬腊月,我注定露宿街头吗?不,我有住处。我和我的爱人慕与挤在一间简陋的屋子,蜗牛般房子有慕与的身影,每天只要看到慕与,我的脸挂上百花齐放的笑容,心中荡漾小小的幸福感。让我们荡起双桨,划船到彼此的心,好不好。慕与捧着我的小脸,胡须扎进我香唇。我情不自禁地坠落他的情网,而且不可自拔。鱼爱上猫,毕然上钩,这是事实,不是真理。反正我是慕与叼在嘴里的一条小鱼,尽管疼痛,但是喜欢这种虐心的光怪陆离的爱情,倒映在湖面的伤痕,依然清晰。
认识慕与之前,我还认识一位好知己。我视她如生命中最挚爱的好姐妹,我俩以姐妹相称。她叫陆境庭,这世上,除了妈妈和慕与,她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爸爸不是最重要的人。这是一个世纪跨越的错误以及我那起伏不定的内心世界,自我懂事以来,妈妈就告诉过我,她没有丈夫,我没有爸爸。为什么没有爸爸,因为妈妈是那只开屏的骄傲孔雀,她不需要男人,我是从哪来的,妈妈说是从垃圾堆捡的,原来我是被扔掉的可怜娃娃,为了这件事,我哭花脸,在冰凉的地面艰难挣扎而没有人心疼的宝宝。关于此段回忆,我用一把小剪刀剪掉一片一片的回忆,我想它们会成为岁月不可滞留的碎片。
陆境庭看到我的时候,她温柔的声音的轻唤我的名字,伴我入眠。我的世界不再孤单,我枕头弥留陆境庭的芳香。一种特殊的香味笼罩整个屋子。我们俩住在一起,每天一起跑步,一起追公车,一起吃早餐和晚饭。除此之外,我们还同过一张床。
自从慕与出现,我才渐渐退去陆境庭的生活。我从我和陆境庭一起住过的小屋子搬出来,一头扎进慕与缠绵不休的柔情中,慕与的甜言蜜语是温柔的毒药,年少的我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一再地跳进他的陷阱,他轻易地俘虏我的心,我宁愿相信他是爱我的。陆境庭偶尔会来我们这边玩。她开朗活泼的性格很快感染整个冰寒的屋子,气氛异常活跃,爬满“青苔”的屋子,如同潮湿的雨天令人心情倍加抑郁。陆境庭仿佛是太阳下的向日葵,她身上有一股出神入化魔咒般的正能量。陆境庭难得来一回,慕与对客人还是很热心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慕与突然提出要下厨,我惊讶得半响没有反应过来。半个钟头后,我们三个人开始一场突如其来的盛宴。慕与不断地帮我和陆境庭夹菜,陆境庭频频点头,直夸慕与是一个好男人。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今生捞到一个活宝。慕与的确是一个好男人,他勤快上进,体贴细心,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当然,做饭这件事情,他已在学习,正在慢慢上手。
那天晚上,陆境庭很晚才回去,因担心她一个姑娘在路上不安全,我让慕与送她回去的,我从楼上的窗口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心里莫名的失落。
我唯一庆幸的是遗传妈妈的美貌,这让慕与着魔似的狂恋我,但好景不长,我的容颜止步于一场车祸,那一天,阴霾天空突然下起冻入骨子里的雨,雨伞挡住车辆视线,为赶公车,我冲进疾风骤雨中,“砰”一声巨响,我头破血流,倒在血泊中,全身上下疼痛钻心,之后,便不醒人事。当我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我的脸缠几层厚厚的白纱布,只剩下眼睛和嘴巴。疼痛感还未褪去,头痛得发麻。慕与趴在我的病床上,他大概是太累太疲惫。我心疼地摸摸他的头。他醒来了,我沉默。
扣扣扣,耳边传来敲门的声音。慕与走过去开门,是陆境庭,她带了煮好的早饭过来,她轻轻拍我的肩膀,告诉我,身体很快会恢复过来,一切会好起来的,让我安心养病。说完,她便匆匆去上班。慕与一勺一勺喂我吃早饭,他憔悴的脸胡子拉碴。
“我睡了多久”我开口问慕与。
“三天三夜,你昏迷不醒,上帝保佑,你挺过来了”慕与拉起我的手放在他脸上。
拆纱布那天,看着镜子的自己,我崩溃了。我彻彻底底毁容,一大坨伤疤贴在我的脸,镜子中的我丑陋无比。慕与惊愕地看着我,说不出话,但他马上镇定自若,把我搂进怀里,告诉我不要伤心,有他在。他会一直陪直到天涯海角,地老天荒。我相信了……
我原以为我们就这样相依相守一直到白头偕老,即使我生老病死,即使我面目全非,慕与会爱我永生永世,我们永浴在爱河直到高潮,天边一抹殷红晚霞倒映在河边,掀起一场浪漫之礼。
黑色星期天打破了这个真实的谎言,那天下午,陆境庭接到客户一个电话,说赶回去加班,陆境庭放假期间一般是在住房工作。时间紧迫,慕与送她回去。两个钟头过去了,慕与还没有回来。我在收拾屋子时候,看到陆境庭落下的一瓶香水。我凑到鼻子闻一闻,香水味极像慕与身上的味道。一种不详预感在我心里头如熊熊大火吞噬半颗心。我头上裹着头巾,拿起香水一个劲地跑下楼,急急忙忙拦一辆出租车,直接到陆境庭的楼下,我们曾经住过的小房子。慕与的车停在楼下,他还没有走。我抬头看房子的窗口,窗紧闭关起来,连同窗帘也没有拉开。我一步一步走上楼梯,心疯狂地跳,迈出的脚步沉重地摔倒在楼梯上。我使劲爬起来,继续爬楼梯,走到一半,我停下来。转过身,噔噔噔下楼,我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我听不得陆境庭喋喋不休无限的呻吟声,听不得他们喘息的声音,不,这不是真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我踉踉跄跄跑回家,我平静得不太寻常,没有歇斯底里。
夜晚,噩梦连连。
“妖怪,妖怪,慕与,一只妖怪附在我身上”我拽住慕与胳膊,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整个人突然坐起来。
“不怕,有我在”慕与轻吻我的额头,我本能地挡住他,他的举动让我恶心。
“妖怪附在我身上,它啃着我的心,声音噼里啪啦作响”我抽泣起来。
“没事,没事,那只是噩梦”
“不,不是噩梦,妖怪……”我晕过去。
梦入侵我的睡眠,我梦到我的故乡,梦到妈妈,她那焦虑的双眼,对不起,妈妈,我让你操心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等我身体恢复原状,我便回去看你,一辈子守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你。
妖怪,不,她是陆境庭,不,她是妖怪,我恍恍惚惚看到一个人从窗外飞进来,灯光忽明忽暗,我分不清站在我面前的女人是谁,我瞳孔放大,是她,陆境庭。
“丑八婆,你以为慕与对你是真心的吗?”陆境庭逼近我,我总算是看清了她。
“陆境庭,你这个万恶的闺蜜,枉我待你情如姐妹,你竟然勾引我的男人”我握紧小拳头,咬牙切齿。
“哈哈,慕与和我是天生一对,你照照镜子,就你这丑逼的脸孔,慕与早已厌倦”陆境庭可怕的笑声回荡整个屋子,震耳欲聋。我紧紧抓住被子,汗如雨下。
第二天醒来,我发誓一定要整容。慕与劝阻不了我,只能听从我的意见。我忐忑不安地躺在手术台上,眼睛一闭,再一睁开,相信我是另一个全新的我,一个惊艳天南地北的我。
但,我想错了,噩梦才刚刚开始。打完麻醉药后,我迷迷糊糊看到慕与和陆境庭同时出现在我手术室,他们拿起手术刀,正准备对我下手。我竭尽全力,从手术台上爬起来,我绝望地看了一眼慕与,闭上双眼跳下手术台,只听见啪嚓一声,粉身碎骨,支离破碎,两个成语不约而同到来。
隐约中,我听到慕与和陆境庭的对话。
“慕与,对不起,我不小心打碎你送给我的镜子”
“没关系,我们重新买一个属于我们的镜子,每天,我帮你画眉,可好”慕与张开双手,陆境庭跳到他怀抱里。笑声覆盖我惨烈的场面。
“可惜了,跟随我多年的镜子,就这样毁在我手上”陆境庭捡起我的尸体。
“别忘了你是一只妖怪”我奄奄一息,发出最后的嘶叫。
“那又如何,你不也是妖怪吗?哈哈,镜妖女神最终还是逃不过我的魔掌”陆境庭说完,横扫我碎一地的镜片,张开血盆大口,一把我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