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是姥姥的生日,我妈和大舅、小舅、小姨四个商量好了给姥姥过个生日。
说是过生日,但远远没有那么隆重,只是寻了个不错的餐厅,订了一间包厢。
围绕着圆圆的餐桌共坐了大大小小十五个人:大舅舅和他的大儿子、小舅舅、小姨一家六口儿、我妈、我弟、小J和我,再加上姥姥姥爷。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相谈甚欢,直到蛋糕上桌后被小J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妈妈,我想吃蛋糕!”
我笑着对他说:“太姥姥得许愿吹蜡烛,我们还要给太姥姥唱生日歌呢!”
“对呀,一会儿还有节目可以看呢!”小姨夫也凑上一句。
节目?我在心里泛起了疑惑。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进来几个穿着统一服装的女服务员将手里的盘子一一呈上桌的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大致都是跟菜名押韵的一些祝福语,其中一名女服务员放下盘子后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话筒,摇身变成了这场生日宴会的主持人。
在主持人的引领下,蜡烛被一一点燃,大家分别用中文和英文唱了两遍生日歌,我妈他们四个儿女跟姥姥一起吹灭了蜡烛,大家和主持人一起唱了一首《母亲》,最后几名女服务员还带来了一场欢快的舞蹈,之后才进入到了家常自由吃吃喝喝的自由环节。
我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生日宴会,怎么说呢,从主持人那随意的着装到那一口机械式流利的台词,再到女服务员们面无表情的甚至都称不上是舞蹈的舞蹈表演,确实透漏着一股浓浓的土腥子味,这让我想起了城乡结合部给人的感觉。
可不管主持人的那一首《母亲》唱的有多走音,我的睫毛还是被悄无声息地打湿了,不经意间瞥见大家都在悄悄地擦拭脸上眼泪的痕迹;不管服务员们的舞姿多有笨拙,我还是被那欢乐的氛围感染了,双手不自觉地跟着音乐打起了节拍;不管服务员们的脸上有多少疲惫和敷衍,笑容还是在我们这十五个人的脸上绽放着,就好像春日里的百花争艳。
后来我仔细想了一下,我们这个小城前几年才被邯郸市纳入成为一个区,居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从农村来的,由于整体大环境的文化缺失以及家庭教育意识的薄弱,很多人是不会表达爱的。别说我妈他们兄弟姐妹四个了,连我也是如此。我很爱我的父母,但是我却对他们说不出“爱”这个字,哪怕我在心里说了千千万遍,可是面对他们,却一遍也说不出来。
这大概是因为我爸妈从未对我说过他们爱我吧,他们从未教过我说这个字,然后我就真的失去了对他们说这个字的能力。从小到大,他们从未给我过一个有仪式感的生日,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如何给他们过生日,在他们面前,我不会点蜡烛,不会唱生日歌,不会像个贴心小棉袄般紧紧地与他们相拥。
在这个小城,像我这样在父母面前不会爱的人太多了,所以才诞生了像姥姥的生日宴会这样本地独有的餐厅文化,从这个层面来讲,这是一个在精神文化层次的进步,是从不会表达爱通往会表达爱的一道必经的桥梁。只有勇敢地踏上去,才能一步一步地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