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变换了经纬度,又是一年四季清秋,勿怪时光太过匆匆,我只是想念你,怀念你陪我踏过的几座春秋。
你曾是我的大树,我曾在你的树荫下乘凉。小时候的每个夏天,每逢那炎热的夏夜,扰人难眠,小小的我便躺在你弯曲结实的腿背上,依靠着你的臂弯,在那片被月光映得闪闪发亮的葡萄藤下,你手拿蒲扇送来一抹抹清凉。
从握笔识字到琴棋书画,你从未放开过我的手,陪我度过一段时间都无法偷走的童年。记得我曾坐在你的肩膀上,在漆黑的小树林里拿着手电筒穿梭,摸着“老油儿”。你还记得吗?回家的路上,你的整个背都是湿的,我用小手拭去你额上的汗水。现在回忆着那时,仿佛我的手都是湿的,好像那时的温热还残留着。那时的我还未上学,是村里的孩子王,调皮捣蛋是最乐意的事儿,却也有安静的时候,便是看星星赏月亮了。我傻傻的问过你,为什么月亮老是跟着我呢?你说,每个人都渴望光明,即便是在漆黑的夜里。
可是,为什么你把我带入无尽的黑暗呢?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还在没心没肺的长大,而你走到人生的一半却就不走了。是不是我曾让你难过,对不起你的疼爱,所以心痛了。
恨,是无尽的缠绵。高中开始,我就留宿了,两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到了高三就更吝啬了。那时的你,已身患重病,我却无力回家。当你再次住进那看似洁白实则令人厌恶的病房时,我在宿舍的小床上蒙着被子大哭。
放假回家,我跟你通了电话,与你分享考试进步的欣喜。你说,你要好好奖励我,送我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啊,我这才想起3天后便是我的生日了。我对时间一向没什么概念,甚至自己的生日都记不得。
可是,在这之后的第二天,你便永远的离开了。那时候,我就开始恨了。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陪陪你,恨自己为什么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一般黏你。
藏在书房抽屉深处的是一本厚厚的日记,我将它视作珍宝。想你的时候便翻开,一页一页小心翼翼,满满的都是我和你的回忆。妈妈说,它是你的第一宝物,一直被你锁在一个木质的老旧箱子里。从我出生起,你便有了你的小世界了。我曾在梦中一次次醒来,朦胧中你挑灯写着什么,甚至会嘴角微翘。
每一个黎明的到来,都有死亡的意味。2015年6月30日,贝贝走了。它是在生狗宝宝时难产死的。我知道,它一定是陪伴你了。
当我回到老家找不到它的时候,眼泪像开了闸门,簌簌的倾泻下来。我崩溃了,甚至绝望了。为什么所有关于你的东西都在一点点消失,就好像你不曾来过。
2003年非典流行贝贝生病的时候,你和我抱着贝贝哭的画面一遍遍回放。
他们都在劝我,贝贝只是老了,它像我们人一样,到了寿命的极限。
我真的想反驳他们,你不老啊,你还有大半辈子可以活,可以让我像小时候你牵着我的手一样扶着你出去看看。
现在的我时常回忆起,你、妈妈和我挤在一张床上的日子。关于奢侈,应该就是做着关于你的梦吧。我曾从梦里笑醒过,是那种洋溢着无法抑制的幸福的笑。妈妈被我惊醒,问我笑什么。我不敢说,怕勾起伤心事。只能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咬着手背失声痛哭。那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一个家庭多一个人可以,少一个人却不行。就像有些回忆会随着时间流逝,却始终与生命共存,深入骨髓。
是的。你在的时候,我的世界里充满了阳光,你不在的时候,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回忆。时光没有影子,无法再回放一次过去,有些人只能活在心里。太阳变换了经纬度,你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我却还在原地等待,只想让你真真切切的听一句:“爸爸,对不起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