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猫(随笔于2018.10.28)

吴建多么头痛,多么苦恼啊!

好几天都是绵绵的阴雨,天空阴沉沉的,屋子里很黑暗,人都快要闷死了,吴建心情十分郁闷,好像天上所有的乌云都缩成了一块大石头,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上。

幸亏昨天下午出了太阳,天空渐渐开阔了,道路干净了,妻子张燕也带着小孩从娘家回来了。但是,他对妻子并没有什么兴趣。妻子不是漂亮的女人,也不是丑八怪,一般得很。他对妻子不感兴趣的原因,不在于相貌;而在于思想不一致。妻子不喜欢与官太太交往,只要是丈夫当了一点小官的女人,她就不愿意与她们来往,更不要说当大官的太太了。妻子的嘴巴更讨嫌,只要是某官太太穿着时髦一点,她便要说些风凉话加以讽刺,要是其他女人表示赞扬,妻子会说那些女人是在拍马屁,语言极其尖刻,她得罪的人真不少。电视机里市长在做长篇大论的报告,刘燕也要指指点点,讲出一些毛病来。吴建急得要死,说,市长大人也是你这个小萝卜头妄加评论的?你只能倾耳聆听到!你这些话要是传到市长大人的耳里,你吃不了兜着走!

吴建是个消息灵通人士,他的两个同学在学校里都是普普通通的人,但今年都升为正科级和副科级了,他不知道领导为什么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吴建很想接近领导,当个科长、副科长什么的也可以,但他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小公务员!妻子知道他的想法后就说,你都快40的人了,还想爬到中央去当大官啊!我可不想当中央官员的老婆。总之,他和张燕合不来。不过,张燕没有其他缺点,离婚也没有个正当理由;何况吴建今年39岁了,又有一子一女,再婚也不是个好事,只好凑合着过日子。父亲曾说过,月过十五光明少,人过中年万事休。我的青春即将流失,至今一事无成,却逼近了中年,若近年再无建树,这辈子就完蛋了,时间紧迫啊!

光线暗下来,天渐渐黑了,月亮从东边升起来了,几朵乌云涌向月亮,乌云后面的乌云,接踵而至,把月亮包围起来,不久,这许多乌云合成了一大块,把月亮罩住了。过了10分钟,一颗流星把这一大块乌云划开了一道口子,月亮趁机顺着这道口子拼命地往外窜,大约又过了10分钟,月亮经过反复挣扎,冲出来了,终于摆脱这一大片乌云的包围和掩盖。吴建想,人的命运也一样,也要自己去挣扎,但怎么能得到一颗大大的流星替他划开一道口子呢?他束手无策,想不出半点办法!这就是吴建头痛苦恼的根本原因。

今天一早,火红的太阳从东边升起来,乌云消失得干干净净,天空瓦蓝瓦蓝的,大地铺满了金色的阳光,屋子里亮亮堂堂,空气十分清新。吴建心胸开阔了许多,呼吸也顺畅了,心情十分爽快,他走出大门唱起了“太阳出来洛维,喜洋洋咯哦哦……”他走到百合大楼买了一双暂新的鞋子,全身轻快地往回走。他想,穿上这双鞋,也许会走上金光大道上,预示着转机就要开始了。他昂首阔步地走着,很快走到了湘江大堤之上,看到了一只洁白的小猫,猥缩在右边墙角里。阳光下,猫身上的白毛闪闪发光,这是一只多么可爱的小猫啊!吴建有一次到刘启市长家里去,他的小女儿正在玩一只小猫,也是白色的。难道这只猫是刘市长家里丢失的?对了,早几天正在读小学的的女儿吴茜告诉他,她们班刘晶晶的白猫丢失了,刘晶晶就是刘市长的女儿啊。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了,转机就是这只小白猫了!吴建把鞋盒里的鞋子拿出来夹在腋窝里,把那只小白猫放进鞋盒里,小心翼翼地提着回家。他越想越高兴,跨进家门时,已经喜在眉梢笑在心了。

“你有什么喜事?”张燕看到丈夫暗暗发笑的样子,带着讽刺的口吻问他。

“我捡到了一只小白猫呢!”吴建笑得合不拢嘴。

“工作那么忙,你还有闲心玩猫?”

“这是刘市长女儿的猫!”

“刘市长女儿的猫,你为什么把它带回来了?”

“我在路上捡的。”吴建高兴地双手一拍。

“你怎么知道它是刘市长家的呢?”

”我在刘市长家里看到过这只猫。”他又拍了一下,拍得好响的。

“你打算把它怎么样?”

“我要把它送到刘市长家里去!”吴建洋溢着得意的神情,简直可以用笑容可掬来形容。

“你是想去拍刘市长的马屁吧?”刘燕歪着脑袋盯着他那张笑容可掬的脸。

“怎么叫怕马屁呢?市里的头头,我去接触接触有什么不好?市长能认识我,万一有什么好事,他如果想到了我,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有我的份儿。”

“你就做梦吧!”

“现在谁没有梦想?你没有吗?有个曾做过小生意的高中生工人,跑到前市长家里说: 市长,我亲戚有一套处理的红木家具,价格低得很,只要2000元,刚好适合放在您家里,要不我搬上来试试?前市长说,你说试试就试试吧。其实,这个高中生是花了12万元买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处理品,而是上等货物,生漆漆得红红的,油光发亮,是顶好看的,顶乖乖的。后来,这个曾做过小生意的高中生工人经过几次提拔,担任了世纪总公司的董事长,年薪55万元,据说他还有上升的空间;我白白捡了这只野猫,一分钱不花,白白地做个美梦有什么不好?”

“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你不知道吗?你以为白日做梦还能成功啊?”

过了几天,吴建找到了刘市长的电话号码,打电话问道:“刘市长,听说你家的猫丢了?”

“早几天丢了,不过……”

“我找到了!”吴建大声说。

“你怎么会找到的?猫就在我楼下,我女儿已经把它抱回家了。”

“我在河边那墙角里捡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小白猫。”

“这可能是别人家丢失的。你在网上发一个启事,寻找那猫的主人。”

“我已经在附近找过了,没有人要,可能是一只没有主人的流浪猫,我把它送给您,它跟您家的猫一样白,一样漂亮,一样可爱,恰好可以配成一对!”

“公的还是母的?”

“母的。”

“我家的猫不搞同性恋,怎么能配成一对呢?”

吴建立即收起了笑容,回头骂张燕是个乌鸦嘴,又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和恼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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