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长胜当然不会轻易说出吓这个字的,他侧着身子看看翻斗车,左看右看想破解什么秘密一样,丢下一句话:“下次再推,肯定就能控制得住了。”话虽是笑呵呵说的,口气却释放出十足的把握。
桃子没有再接话,但在心里还是骂了一声短命鬼的,她隐隐觉得他是奔自己来的。
这种感觉下班时就得到印证。
桃子洗净砂浆机,盖好水泥,黄沙,再看看有没有需要再收拾的后,准备推车上路。根生像只猫似的跟着上来。桃子没理他,一条腿画了个圆,屁股就上了座凳,车轱辘刚滚个圈就被根生叫停了下来。
根生紧走两步就撵上了桃子。
“跟你说个事。”根生压低着声音,怕人听见一样“你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
他也不管桃子愿不愿意听,就像要完成一个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其实长胜找我都好几天了,他的情况也不要我多说,乡里乡亲的熟悉得很。女人去世两年了,不到四十的人也应该续一个,他想让我探探你的口风,你也别急着答复我,心里惦量惦量,以后好了不用谢我,坏事也不要怪我就行。”
桃子“嗯”了一声。
“活说回来你乜该找一个了,不要再去等没指望的事情。家里两个债墩子(指两个儿子)一个人拉扯大不容易,不要孩子没拉大自己趴下了。你这丫头我晓得,什么事情都窝在心里。”
“我和那短命鬼之间没有了结,怎么能答应别人?假如他回来了,那不是害了别人。”
“这倒不是问题,我记得你又没打结婚证,只能说是事实婚姻,找一个把证办了,他回来也不受法律保护,况且村里人都会帮你说话,关键是看你怎么想的。”
桃子又嗯了一声:“没别的了?”
“没有。”
“你没有我有。”桃子推着车,像是对着车龙头聊天:“你说无利贷的事情帮我打听了没有?”
她见根生没回答,叹了口气:“也放在心上呗,你认识的人多,关系网密,对于你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
根生笑笑:“我还以为你问过张老师了。”
桃子右手的大拇指不知怎么按在铃铛上,“哗啦啦”一阵子:“我做梦去问?一直在上班,又没请过一天假,再说请假也没用,大天晴的去站里连影子也找不到,人家忙得很呢?”
“你怎么忽然着急起来了?也不像你的个性哇。”
桃子似乎感觉到他在背后发笑。
“如果真有该多好,我听房东那边人说,山里的都在外面包田包地,一年收成不得了呢。”
“人家那是包田种水稻。”
“听说,圩里也有人包地,请挖土机将地改田种水稻呢。”
“所以你担心了,怕地别人租了?”
“也不全是,我家大鬼说,如果能贷到无利息的,就多栽点树,叫什么规模化。还要给我准备理份什么合同,叫那些租地的人签字,怕中间有人翻脸。我想想也有道理,树刚挂果,人家要收回你也没办法哈,打官司也打不赢。”
“你儿子懂事了。”
“红灯记里不是唱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逼出来的呗。”
“消息不会错的,因为我们县是贫困县,为了脱贫,上面有专项扶贫资金,就是不知道怎么申请。”
“风吹过还凉一下,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我就是麻烦你打听一下可够杠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