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炉边,按自己的食量分类取点儿:她啃根胡萝卜,给她烤块肉,她就和胡萝卜分开吃,撒几粒盐,搁几丝风轮菜。
欧仁妮或许不识字,但她有脑子。她看得到,就像她看药草在人体内的运作、身体痊愈的过程一样,她看到了平衡,小不点摆放物件时心里端着的平衡;她看到了张力,眼前一切流泻而出的壮观张力,她甚至看到虚空与圆满承接于丝滑的黑暗底端,在那,一个空间在雕塑成形,因为一个框架的存在而从此升华。然而,仍旧没有言语,但凭着懵懂无知的优雅以及天赋,欧仁妮独自一人站在厨房里,头顶八十六年如一日绑着的丝带,英国山楂茶浸泡的八十六年生命里敞开心扉迎接着艺术的宏伟。
没那么灵验?
得看情况,我的天使,要看风。
那长春花,她不伤心吗?
当然,她伤心。
拿她不是为了说说她的悲伤吗?
拿她,也是为了礼貌地说说她的悲伤。
薄荷呢,姑婆?
薄荷,我的小不点。
这时候从哪儿找来的薄荷?
从风里来,我的天使,其余都是,从风里来,风把她放在那儿,那是上帝要她待的地方,我们从那儿摘下她不管知道她好。
玛丽亚喜欢这样对话,比弥撒时轮唱的颂歌好千倍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