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对了是爱情,爱错了是青春

距离家还有一公里多的路程,井七还是就近找了个车位把车泊好,决意步行回家,尽管今晚寒风凛冽。

……………

今天下午挂完朋友Z的电话后,井七呆坐了很久,因为朋友的一句话:“其丰也会一起来。

其丰?这个名字已经在井七的世界里消失了近四年,曾经它就像是井七身上的恶性肿瘤,它不给她明天的希望,却叫她时时担忧是否今天就是忌日。或许有点夸张,但对于一个处于恋爱中患得患失的人来说,这种情绪有过之无不及。

与其丰的4年,是井七在一生中用最美好的年华收获了最深刻的成长,这成长,痛彻心扉,刻骨铭心!

井七,虽说不上倾国倾城,但大家闺秀端庄大方的气质却也是周边朋友一致评价的,165cm的个儿,加上不错的长相,走入人群中还是颇聚眼球。

这年,井七24岁。与男友刚分手后不久,连工作也辞了。百无聊赖在家闲置了大半月,一朋友Z知道后就推荐说自己客户公司刚好在招聘一个总经理助理,让井七感兴趣去看看。对于工作,井七有自己的规划,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后来朋友Z又电话说那公司还挺不错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看看呗?井七碍不过朋友的热心,于是就去了。

X城的秋天,非但没有秋天该有的秋高气爽,气温更是高得直逼盛夏,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翻滚的热气逼得人喘不过气。因为是面试,井七挑了套稍正式的着装,此时后背也渗出了星点的汗滴。朋友介绍的Y公司,位于X城最繁华的市中心Z大厦的16楼01单元。

井七按了门铃,铃响三声之后,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35左右的男子,只见他手上拿着一块打湿的抹布,应该在开门以前他正在做着与清洁相关的工作,他嘴角上扬,微笑着对井七说了句“您好!请问找哪位?”

“您好!我找你们公司的HR。”

“HR?不好意思我们公司没有HR。”

“那我找你们公司的行政部。”井七边说着,心里犯嘀咕“Z不是说挺不错的公司吗?怎么连个HR都没有。”

“不好意思,我们公司也没有行政部。”

“那我就找你们老板,老板总有了吧?”

只见那男子拉伸了嘴角上扬的弧度并放下手中的抹布,欲要跟井七握手的架式,说“我姓其,这个公司是我创立的,请多指教!”

井七顿时觉得有点尴尬。“你好,其总,我是Z介绍来面试的井七,那你刚才是?”

“你好,我刚才在整理入户处的盆栽,请办公室里坐!小梅,麻烦倒杯水过来。”井七顺着其丰的引导进了办公室,井七这才注意到其丰的身高有180cm左右,长着方脸,戴着眼镜,是一副典型的笃实公务科员形象,也难怪井七没有把他跟这家策划公司的老板联系在一起。

面试的过程还算顺利,井七也顺利进入了其丰的公司任总经理助理一职,其实就是其丰的助理。

因为前一份工作也是从事总经理助理的工作,加上与公司里的其他同事的工作配合也默契,所以井七在工作上得心应手,其丰对井七的工作也很满意多次提出了表扬。

很快半年过去了。这半年里其丰的太太来过公司一次,说是其丰忘带了家里的钥匙,给送过来的。就那次,井七还听办公室的小梅八卦说,其总的太太很凶,从来不跟他们说话,以前来过一次,设计员小李不小心撞到她,还把小李给训哭了……管他呢,井七从来都觉得这些八卦甚是无聊又事不关已,所以听听作罢,从不掺合,也不放在心上,直到那次在洗手间听到了小梅与小陈的对话。

是小梅先开口问的。

“你发现没有,自从井七来公司后,休闲室冰箱里的东西品类变得不一样了?“

”那又如何?“

”如何?你知不知道那些东西都是井七喜欢的?井七跟我说过她喜欢些什么。“

”井七又不动那些东西,你想太多了。“

“不是我想多,上次其总列了个单子让我给采购些东西,单子上把井七喜欢的东西都列进去了。你说巧不巧?其总怎么知道井七喜欢什么啊?你说我们其总是不是对井七有点意思啊?“

………………

井七混乱了,她自认为跟同事相处得不错,何来这背后议论。但井七仔细想了想,小梅或许并非空穴来风。休闲室里冰箱里的品类变没变她不知道,但自从三个月前一次公司聚餐上,井七在与其总闲聊中提到自己喜欢韩国泡菜之后,休闲室冰箱里经常有韩国泡菜倒是事实,冰箱是为公司内部员工服务的一项福利,但公司的采购明细确是其丰亲自下发的。或许,只是作为助理一职,老板给员工点照顾也是合理的,井七还是往人之常情上来看待其丰对自己的关照。

冰箱里的韩国泡菜已经是不变的存在。时间久了,井七倒也敏感起来,渐渐地她发现每次其总安排的公司聚餐,都会先征询她的口味;每天都准时下班的其总,在雨天的时候会晚下班,然后在井七经过Z大厦保安处的时候将车子驶过,摇下车窗让井七上车要顺上一段,说是顺上一段基本是到井七家楼下了,每每雨天都是如此;井七喜欢雏菊,其总办公室里的鲜花某一天起也莫名其妙地由原来的百合变成了雏菊,之后再也没有换回百合;井七习惯喝开水,不论春夏秋冬,其总就在炎炎夏日的六月给公司的员工每人发一个保温杯……这些最小的事,最诡异的巧合,井七多么希望纯粹就是自己的想太多,不希望有更深层次的代表意义或是更深远的续集。

但是命运如果能依照个人的意愿方式发展那它就不是所谓的命运了。

时近一年,寒冬里的一个雨夜。井七在加班整理一份文案。当然,其丰也还没有下班。

“叮咚,叮咚“一阵门铃声,井七打开门,看见距离本栋大厦两条街区上那家本市最地道的咖啡的外卖派送员手里提着一杯咖啡。”我们没有点这个,是不是……“虽然是井七喜欢的咖啡,但因为自己没有叫外送,正准备告知他们可能送错地方。

”井七我给你点的!“其丰从办公室里探头出来说道,然后又缩回去继续他手上的工作。

井七不安的喝着咖啡,但同时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蔓延全身。这种情绪是矛盾的。

十点一刻,井七文案终于完稿。她起身透过玻璃屏风看向其丰的办公室,其丰低着头,手肘支撑在桌面,两只手掌交叉抵着额头,好像在思考。

她轻轻敲了敲其丰办公室的门“其总,完稿了,我先下班了。”

其丰闻声抬头起身说“好,我送你。我现在去开车,在保安处等我。”

井七想说不用了,不等她开口,其丰已经出了办公室的门。

一路上,其丰没有言语。井七不知道怎么去打破这种沉默,索性看向窗外……暗夜里,斜风卷着冷雨,路灯映照着地面积水反射的光,加剧了驾驶者的难度吧;这么晚,又下这么大的雨,路上的行人、车辆少之又少……井七想着。

“到了”

井七才缓过神来,遂说道“谢谢其总,请小心开车。”便下了车。

井七走了几步后,其丰跟了上来,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井七身上,说了句“天冷,小心感冒。”

井七推辞着说不用,准备拿下外套时,突然,其丰伸出双臂把井七抱在怀里。井七没有来得及反应,只觉得心跳加速,欲挣脱,其丰却将井七抱得更紧,井七觉得呼吸困难,却动弹不得。双方沉默。差不多一分钟左右,其丰松开了双臂,遂转身,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井七呆立原地,她可以听见自己此刻心跳的声音。是夜,井七辗转反侧。回想近半年来其丰的所行所为,虽然润物无声,不动声色,但他在关心着她,超出同事关系的关心着她,即便井七一直不愿也不敢承认,但那已是不争的事实。

翌日。天气转晴。井七比平时提早半小时到了公司。她希望早点见到其丰。上班时间到了,其丰还没到。上午十点过去了,其丰还是没到。十一点过去了,其丰仍然没有到公司。平时比井七还早的其丰一个上午都不见人影。井七想,这样或许也好,省得尴尬。虽然这样想,但井七一个上午都心不在焉,看了无数次手表,对其丰没有来公司做了无数种猜测,她发现根本没有办法专心于手头的工作。到了下午三点,其丰依然没有来公司。井七无比焦虑,她终于忍不住拨通了其丰的手机,电话那头传来严重的鼻音话语。其丰感冒了,她让他注意休息,遂挂断了电话。井七有些失落,她内心深处渴望见到其丰,特别是在今天。井七希望能去探望感冒中的其丰,但是她不知道以怎么样的身份合适。以公司员工的身份?就感冒来说,太小题大做。以别的?除了公司的员工也实是没有别的合适身份。毕竟其丰有家室,井七对此心知肚明。而且,单纯的一个拥抱并不能说明什么,何必自作多情。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一周过去了,其丰都没有来公司。这一周里,井七是煎熬的。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期待又习惯了每天要看到其丰的?是在那个怀抱之后吗?或许是在那个怀抱之前,或许在她听到洗手间里同事的议论开始时?或许在更久以前?井七自己也不知道。就这样没有防备没有预谋,他走进了她心里。她有意无意的关注,他的言谈举止,他的博古通今满腹经纶,他的熠熠文采,他写的一手好字,画的一手好画,拍得一手好照片,还有他对自己时不时的关心……一切爱意在不知不觉中滋生,或许因为“其总有家室”这个事实,井七才压抑着这份情意。如今其丰却点破,昭显了这份情感,我该何去何从?井七还没有足够的人生经验可以处理这份情感,她觉得自己应该辞职。好吧,那就等其丰上班,递交辞呈吧。

新的一周开始。井七已经写好了辞呈。周一上午,其丰仍没有来公司,井七就把写好的辞呈发到了其丰的邮箱。下午四点左右,井七接到其丰打来的电话“你下楼来吧,我在保安处等你,我想跟你谈谈。”井七不知道其丰要跟自己谈的什么,但要辞职已经是决定的事,也不想因为任何原因作改变。

他们在Starbucks找了个安静位置。

“其总,我……”井七欲先开口,但被其丰打断了。

“井七,不好意思先听我说,好吗?那天晚上的事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有家室,不该那样对你,那天是情难自已。请求你原谅!我一直很喜欢你这份不扭捏作态的率真,公司也确实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希望你还能一如既往地为公司服务。”其丰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带着孩子征询大人意见般真诚的目光注视着井七,等待着井七的答复。

看着井七沉默良久,其丰接着说道“你的性格与我相似,工作上的大部分看法想法也与我不谋而合,工作上我需要你的配合,公司也会给你这样的人才提供发展的平台,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井七看着其丰:他带着真诚的迫切,又带着遭拒的担忧。井七心中不忍。

许久的的沉默后,“好吧”她最终还是答应了继续留职公司。

把话说开的结果必然是双方都能坦诚相待。但对于互生情愫的男女,坦诚的结果无非是为原来的感情助燃升温,给了它名正言顺的行径。

自此之后,其丰经常以商谈工作为名与井七共进晚餐,挑的也都是井七喜欢的菜系口味。井七对此也并不拒绝,因为她与其丰确实话题投机,他们从工作到生活,从市井见闻到人文哲学,从鸟语花香到盆栽培育,从夏商周朝到天南地北……他们无所不谈,偶尔也争辩,但从不争吵。

其丰喜欢井七对各种事物的独到见解,常常赞赏她的与众不同。井七对其丰的博学多采也甚是崇拜,也因此,井七开始了大量的阅读,而其丰也为井七的阅读提供了实质性的鼓励—其丰每月都赠送三本书籍给井七,当然书籍的名目可以由井七随意选择,井七如今的书柜里还有接近100册的书籍是当时其丰送的,上面还有其丰帮井七签的名字。

因为毕业于美院,其丰的画工也可圈可点。他给井七画了一幅井七最喜欢的雏菊。另外还请美院里在画作上颇有造诣的同学,为井七画得一幅画像。为井七绘制了一件个性T恤,上面有井七喜欢的画家Picasso的抽象画和井七的英文签名以及画作的时间--2009年12月25日。

他们经常爬山写生,摄影采风。X城附近可自驾游的地方,他们基本都去过。他们经常一起逛花卉市场,挑选瓷盆陶罐,然后再亲自栽种培育。一起逛遍X城的大街小巷,搜罗地道风味。他们觉得彼此的口味如此相似,爱好如此相同,只叹相见恨晚。

井七觉得与其丰只是朋友,以为这份情谊堪比伯牙子期高山流水情,但那当然只是自欺欺人的可笑的自我定义。

然,其丰却已经把井七当作知己,或更甚知己。或许恰如其丰后来对井七说过的“你是我的毒品,我戒不掉。”

他们牵手。在一次过马路时,其丰牵了井七的手,井七默许了,自此之后,他们出入任何场合手,其丰都未松开过井七的手,除了在公司里。其丰也带井七进入自己的朋友圈,户外活动圈。他们拥抱、接吻,即使常常情难自已,但他们从来不逾越最后的界线,这是他们的约定。这样持续了一年多,此时距他们认识足有两年。

一天,井七发现其丰左腮边有一处2cm左右的伤口,遂追问,才知道是其丰的太太动手伤了他。其丰说过与太太的结合完全是家里的决定,无力反抗,井七对其丰太太的凶悍早有耳闻,也听其丰提过她患有忧郁症,但井七以为还不至于会动手。井七哭了,这是她认识其丰以来第一次哭。反倒是其丰把井七抱在怀里,安慰着说,小伤口没事的,傻丫头!就是在这次,井七主动吻了其丰,或许是女性的柔情使然,或许是压抑太久的情绪崩泄,井七抱着其丰几近疯狂,他们第一次发生了关系。

日子依然如旧。期间他们借出差之名先后去了井七向往已久的A城与C城旅游,旅途中碰到的旅人无不以为他们是两口子。井七沉浸在美满的幸福中,虽然每个重要的节日,她只能自己独立一人渡过;虽然,她也舔舐着守着手机盼望简讯的相思之苦;虽然她也患得患失莫名惆怅。

开始对其丰颇有微词是在那件事之后。例假没有如期而至,当井七看到验孕棒的两条红杠时,顿时六神无主。与其丰约好了在Starbucks见面,在等待的过程中,井七惴惴不安,关于其丰对于此事的反应井七在脑海里预演了无数可能的情形。其丰来了,当听到井七说自己怀孕了,其丰顿了一下,蹙起了眉,一丝厌恶的神情浮现脸上,虽然这丝厌恶很快被一往的平静所代替,但这点细微而短促的面部表情,还是被井七捕捉到了。井七失望了。虽然她想过要下这个孩子,但她知道现实不允许,她只是希望其丰得知消息后至少高兴,然后能平和地处理这件事情。这样一来,至少让井七觉得值得,觉得不负自己这三年来的美好年华。

其丰依旧沉默。

看着其丰不出声,“孩子我会拿掉!”井七决然说完这句话,起身离开了Starbucks。

次日,井七独自去医院做了体检,医生建议第二天可以手术。当晚,井七还是把明日手术的消息通过简讯传给了其丰,其丰没有回复。

医院狭窄的走道里挤满了各色待诊的病人,空气中夹带着的浓重药味,让人窒息。井七来到了妇产科,科室外的走廊里坐满了待产检的孕妇。井七找了个空位坐下,近座一个腆着大肚子的妇女朝她笑笑“小妹,你来检查啊?”井七只好尴尬的笑笑,以作回应。

“47号!”诊室里传来医生的叫号。井七赶紧应声进去,原以为诊室就她一个人,不想一大堆人因为着急虽然还没叫到号,仍排着队在室内待诊,或许这是等待者自我安慰最好的方式吧。

“保还是拿?”医生大声问道。

井七一时没有理解医生的话,问了句“什么?”

“问你要保孩子,还是要打掉”医生不耐烦地提高了嗓门。

井七环视了四周排队的人群,低下头,小声地应道“拿掉。”

“拿掉,家属没有一起来吗?那拿这单子去里边那间手术室。”

井七差点没忍住眼泪,红着脸从医生手上接过单子。医生的声音分贝太高了。

手术进行得顺利。只是麻药的后劲太大,三个小时后井七才醒过来。井七觉得下腹有一股经期时的阵痛。井七起身,拿好随身什物,找随诊医生询问了术后的相关注意事项就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在医生麻药的过程中,井七心里产生了一个很笃定的决定,那就是离开其丰。辞职中所谓的手续也没有去办的必要了……正当井七想着,其丰出现在了医院的大门口,眼圈发红。看到井七时,三步并做两步上去,搀扶着井七,井七甩开了。其丰又重新搀扶,井七还是甩开了。如是三番,井七没有再拒绝。其丰将井七送回了井七住的D公寓,并把事先买好的红枣,桂圆干等拿上了楼。过程中,其丰与井七一直沉默着没有交流,井七躺下后,其丰进了厨房,乒乒乓乓一通张罗。

井七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闻到一股汤药味,其丰则在用井七的电脑画着一份图纸。许是注意到井七醒过来,其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走到床边。

井七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其丰一把拥过井七,井七的拳头落在了其丰胸口。待井七停止了哭声,其丰拭去井七脸上的泪水,对井七说“傻丫头,我对不起你,我给你买个小公寓吧?”井七看着其丰说道“然后呢?”其丰说“然后我可以照顾你,想你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过来看你。”井七说“不用了,你走吧,我还想再休息一会儿。”

井七在家里躺了半月有余,其丰每天都来探望,从不间断。

在这段闲置的日子里,井七终于明白她与其丰的关系是永远没有未来的,永远不能被认可的。自己一直以来也无大野心,只有小女人情怀:找个对自己好的人结婚,做个主妇,相夫教子,平平淡淡一生。但回望与其丰的际遇,与自己的理想轨道已相去甚远。

井七最终还是递交了辞呈,买了张机票,远赴她与其丰曾经去过的A城。虽是故地重游,但已物是人非。循着曾经的足迹,井七想要的是放下,但她愈是迫切想要遗忘,却偏偏一路睹物思人,在A城呆了近一个月,井七对其丰的思念与日俱增。

回到了X城,一出机场就看到了其丰,远远地站着,淡淡地微笑。井七飞奔着冲向其丰的怀抱,他们相拥,相吻。井七此刻才明白,原来她对其丰的依赖已超出了自己认识的范围,或许其丰就是自己命里的克星,一个人一生总要有一次忘却前情后事而又奋不顾身的爱情吧。好吧,那就认命吧。

井七与其丰又相处了1年半。虽然他们不能再一同下班,一同探讨工作。但他们隔三差五就会见面,吃饭聊天,一起研究各自的爱好,或是评说一本新的书籍。只是偶有几次他们约好时间后,其丰因为公司有文稿要赶进度,所以取消了。其丰依然为井七买她爱吃的泡菜,每月定期送她三本书籍,对井七的召唤也是随叫随到,依然叫井七“傻丫头!”依然在半夜难以入眠的时候传简讯给井七说“我想你。”依然爬山写生,一起参加各种活动。

井七对其丰的依赖越来越强,但井七知道其丰喜欢独立自信的自己,所以即便很想念其丰也不主动联系,生怕搅扰了其丰的工作或是家庭生活。这段是井七度过的最煎熬的时期,她经常盯着手机看很久,生怕错过其丰的每一个简讯;经常有意无意在其丰公司附近徘徊,为自己与其丰制造偶遇的机会;经常关注其丰的动态更新,然后猜测他此刻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每次其丰离开后,她都在阳台目送其丰的车离开,直到看不见了才罢休。井七觉得自己病了。太过爱一个人是一种病,而且是不治之症。即便如此,每次与其丰见面,井七还是一如往常,表现得很独立,即便想念也从不说想念,即便每次见面想多些与其丰相处的时间,但却从不开口挽留。井七始终认为无论多爱一个人也不可以在他面前把自己的卑微展露无遗,因为那样会失了对等。

决定做个为爱情默默奉献的无名女人已经很难,但比这决定更难的是残酷的现实。是给井七的当头一棒---第三者的第三者出现。

在一次去其丰公司帮忙处理文件的时候,跳出的TT窗口。一个头像昵称为贝儿说了句“好吧,那就这场电影,来接我吧。”这谁呢?女生的头像。井七好奇,就点开了其丰与她的聊天记录,聊天记录好几页,是从两个月以前开始的。从记录里看出其丰与贝儿的言语甚是暧昧,他们之间约见也不止一次两次了。这真的是其丰吗?井七觉得她所认识的这个男人不会说这么无聊低俗的话语,但眼前呈现的话语又作何解?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其丰以前说加班的日子,会不会也是跟这个贝儿约会呢?井七头脑一片混乱,心里五味杂陈,但她还是不动声色的关闭了聊天窗口,退出了其丰TT的帐号。起身去休息室里泡了杯咖啡,帐然若失地望着窗外,窗外阴雨连绵。冬季的白昼如此之短,才刚过5点,天色就已经这么昏暗。井七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她站了20分钟左右,冲洗好咖啡杯,重新放置在原来的位置上,她左右手交叉翻掌朝天空方向伸展了一下筋骨,抬头望向天花板,不让眼眶里的眼泪滴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再将气缓缓地呼出,“So easy”井七对自己说道。然后她离开休息室,穿过公共办公区敲响了其丰办公室的门,应声走了进去。

“其丰,我现在急需10万块,你现在可以给我吗?”井七尽量让自己语调保持镇定,因为她在撒谎。在休息室里,生起了一股被欺骗的耻辱感,此刻她也想尝试下这种欺骗人的滋味。

其丰惊讶地看着井七,因为井七从来不会主动提这样的要求,三年半来这是第一次。“好的,给我你的卡号,我现在从网银上转给你。”其丰边说着边去取右手边下方第二层抽屉里的UKEY,很快就把钱转到了井七的帐户里。

井七不做考虑也没有半点犹豫,拿起手机直接把钱捐给了一个慈善机构。

转好帐后,井七又跟其丰说“晚上一块吃饭,我有事跟你谈,把你的事都推掉。”

其丰丈二和尚搞不清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有井七90度的行事转变。

他们约了常来的那家法式餐厅,其丰欲先给井七点餐,井七制止了说“你先点吧,我不饿”,直到这会儿其丰才察觉到井七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我先给你点一份餐前小点吧。”

“不用,给我一杯柠檬水,我说完事情就走”井七说道。

“好的,那你说吧,我听着”

“…………”井七沉默,她在推敲自己要怎么开口。

服务员送上了柠檬水。井七接过,大喝了两口。然后双手交替互搓着盛柠檬水的玻璃杯杯身。

“井七,怎么啦?”看井七不作声,其丰有些着急。

“其丰,我有什么做的不对,不好的地方吗?”

“没有啊,你做得很好啊。”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提,我可以改。”女人的愚蠢在于,在感情里出了状况时往往都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以此安慰自己男人对自己的爱情犹在。

“你很好,我就喜欢你本来的样子,我觉得你没有什么需要改的。”

“那好,你觉得我是无理取闹的人吗?”女人无厘头的问题,往往是她在谈话中布下的陷阱。

“自然不是啊,你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其丰言如心意。

“你觉得我是非你不可,要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的吗?”

“井七怎么啦,你今天问的问题都好奇怪,你不是非我不可,是我非你不可,是我离不开你,所以才厚着脸皮纠缠你到现在的。你能说说到底怎么了吗?”其丰真的着急了。

“其丰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说你厌倦了我,看上了别人,我不是那种拖着你后腿不让你离开的人,我这人很是看得开。但是你却不跟我说,我有被欺骗的感觉!四年,四年的青春陪伴还得不到你一句真话吗?我宁愿你告诉我,而不是欺骗我!”井七的眼圈已经发红,却还强作欢笑。

“我们只是玩玩而已,对你才是认真的,我不敢求你原谅,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其丰慌了,他已然知道井七说的是贝儿的事,开始解释。

“其丰,在感情里,我眼里不揉沙,宁缺勿滥,本来我就无所求,你移情别恋也至少让我知道,让我可以心甘情愿的离开你,过更好的生活,但是你却这样的权力都不给我。”井七的眼圈已经红了。

“……”一阵沉默。

“下午你转的10W块钱,我没有急用,我替你捐给了慈善机构。我只是想让你也尝尝被欺骗的滋味,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井七说完,起身离开了餐厅。眼泪再也没能忍住,决堤。

独留其丰一个人呆若木鸡。待其丰反应过来,追出门去的时候,井七已经打车离开。其丰悔不当初,与所谓的贝儿其实就是出于无聊好玩,也不知道井七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但现在想再多也于事无补了。其丰拿出手机给井七打电话,电话已经关机。他又连续打了17个,依然是关机状态。

第二日,其丰守着井七楼下,但没有见到井七。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亦是如此。井七搬家了,就这样其丰与井七失去了联系。

他们没有再见过面。即便井七时常想起与其丰的点点滴滴,即便夜晚因为往事难以入眠;即便时常东西吃到一半莫名其妙哭一场;即便常常看电影时被戳中泪点;即便独自一人无数遍走过曾经与其丰一起走过的大街小巷;即便在路上看到与其丰同一个牌子的车辆,也会驻足……纵使思念无处不在,四年的切身经历不能索性放下,纵使其丰时不时的电话打来,但井七依然没有再联系过其丰,一次也没有。她希望自己的人生有不一样的轨迹,不一样的方式,一种只为自己活着的方式。

三年时间里,井七努力工作,给自己买了车。读了不少书,从《春秋》到《资质通鉴》,从《德川家康》到《1Q84》,从毛姆到君特格拉斯,从吕思勉到胡赛尼…………在文字的海洋里,井七感受到了无尽的丰富。

她也习练YOGA,不仅是为了保持身形,更是为了体会一吸一呼间那份刚柔相济的坚持。

她独自行走很多地方,每一次的旅途都有不一样的体验。虽然与其丰刚分开的半年里,每一次出发是为了逃避,为了遗忘,但再后来纯粹就是为了生活的体验。在旅途中遇到很多人,那些喜欢或者不喜欢、认同或者不认同,那些平凡生活着的人们,正是他们各不相同的人性闪烁,在那个航迹交错的瞬间改变、点化并充盈着井七新的人生。

其丰渐渐淡出了井七的生活,当然,还偶尔会想起,毕竟那是最美好的青春。


三年后的今天,朋友Z的那个电话。

呆坐了良久后,井七回过神来,开始翻衣柜里的衣服,思忖着要画个什么样的妆容比较合适,是不是等会儿还得出门做个头发?井七拿着衣服一件一件的在镜子着比划着……未几,井七笑了,笑自己的愚昧,遂又把拿出来的衣服全都挂回了衣柜,重新拿起放下的《面纱》读起来。井七没有刻意描眉抹唇,也只是选了一件平日里最普通的T恤搭配牛仔裤,就像平日里与朋友们会面时那样随意。

路上堵车,井七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其丰坐在朋友Z旁边的位置上,井七冲他点头微笑,打招呼。

来的时候井七也好奇自己见到其丰时候的心情,但没有想到是如此的平静。她欣喜这份平静。

晚餐过程中井七与其丰谈起近况,也听了其丰这些年的改变。他们以普通朋友最平和的方式进行着交谈,直到晚餐结束,其丰征询问井七“需要我送你一程吗?”“谢谢!但我开车了。”井七笑着告别。


饶雪漫说过:爱对了是爱情,爱错了是青春。爱情也罢,青春也罢,只有卸下重重的昨天,才能轻装上阵迎来更美好的明天。

寒风中,井七边走边哼起了Eason唱过的一首歌--《十年》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


写在后面:

本故事取材朋友口述真实事件,但文中人名皆为虚构。另外申明:写作本文的目的,不是为了给所谓的“小三“正名,或是渲染她们多么感人肺腑的爱情,只是想跟那些沉醉在爱情中的男男女女们说,不管曾经多么深刻,请记得别丢了自己。也不管曾经多么悲痛,时间会解决所有的问题。青春年少时所谓的不惧道德不惧是非的爱情,或许我们都承受不起。

最后编辑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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