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喜气洋洋的气氛里,很多人都在欢度春节的时候,宁波雅戈尔动物园的一则新闻让人们唏嘘万分。
为了逃票,张某擅闯禁地,被老虎咬伤致死,老虎也被工作人员击毙。新闻一出,舆论哗然,民众纷纷谴责张某的不守规则,换言之,他自找苦吃,死了活该!
说实话,新闻播出的时候,我就对张某深表同情。当我对事件更多一些了解的时候,我更加无法对他憎恶起来。也许,很多人对我的看法嗤之以鼻,“明明是张某自讨苦吃,却害死了一只无罪的老虎,你还同情,岂不是有病吧?”
朋友圈里有一位作家朋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她的大意是,自己非常不能理解民众为何如此义愤填膺地指责张某,即便他咎由自取,也不至于罪不容诛。大家对张某之死的漠然的态度让她心寒,她在朋友圈的寥寥数言激起了很多人的质问。她无比痛惜,却也无可奈何。
那么,我为什么同情虎口下的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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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数据显示,雅戈尔动物园的门票一张是130元。张某既然能选择逃票,大概是为了省下这130块钱。也许很多人认为这不算什么,不过是两个人的一顿午餐,三个人的一份下午茶罢了。张某既然能选择逃票,也就说明他经济上并不是非常宽裕。当然,后来相关媒体也备注了张某是一名地地道道的民工,它的真实性我们无需去考证。
我曾经在工地上工作了两年,与真正的农民工近距离地打交道,我才知道他们的生活有多么苦。他们干最累的活,穿最差的衣服,吃最便宜的菜,喝最廉价的酒,抽最劣质的烟。能多挣一分就多挣一分,能少花一分就少花一分。他们只有一个目的,攒钱,为家里养老的父母,为在外读书的孩子。
这130块钱对于一个农民工的意义远不止于一顿饭那么简单,所以,我非常能理解经济并不阔绰的张某选择为省下这些钱而铤而走险。只是,他不走运,而且丢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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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上说,张某及妻子、两个孩子一起去动物园,张某为妻子和两个孩子买了票。而且,张某在春节假期带他们出游,说明他对家人是很关心的。至少,他本质上不坏。或许,他就是为了去满足家人们的新年愿望呢。
现实生活中,不管妻子孩子,自己利用假期潇洒出游的男人多了去了。张某带老婆孩子一起出游,也说明他内心深处有对老婆的疼,对孩子的爱。也许又有人不屑一顾,这么不值一提的小事能看出来什么?那么,比起张某,假期赌博、酗酒对家人不管不问的人差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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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两个孩子来说,张某是一位父亲。他未能逃离虎口,孩子也没了父亲,我不知道他们以后的生活是否会雪雨风霜。但我知道,一个人的离世对这个世界来说没有丝毫影响,但对于他挚爱的亲人来说就是致命的打击。
我真实地体会到一个不算殷实的家庭没有父亲的苦。父亲离去后,我那本来拮据的家更加贫困。我们姐弟俩的大学学费不菲,贷款只能解决学费,生活费无着无落。每年的开学季是最难熬的日子,相比之下,母亲的微薄收入更是杯水车薪。
同学们在逛街的时候,我去别的大学宿舍送报纸。同学们在约会的时候,我去火车站前的面馆端盘子。同学们在宿舍休息的时候,我在学校门口的小吃摊帮忙。我知道,这一份份收入少得可怜,但我真正地感受到了“穷”字深入骨髓,至少那份不起眼的工作可以解决我的吃饭问题。
我从为数不多的关于张某的介绍中判断,他们的生活也确实并不富足。两个孩子是否也会面临我当年的困境,我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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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妻子来说,张某是一位丈夫,是家里的顶梁柱。对于如此境况的家庭来说,顶梁柱倒了,天就近乎塌了。没有了生活中的相互依靠,没有了精神上的相互扶持,她要独自承担起整个家庭的重担,这是需要极大的韧性和耐力的。
父亲离去后,母亲一人承担了所有开支,包括我们姐弟俩的学费,一家人的生活费,亲邻的来往等等。我很清楚地看到,那几年,每次回去,母亲就明显地衰老了,头发里不经意间就冒出一些白发,腰身也弯了些,走路也慢了些,记性也差了些。我实在想不出,为了这个家,母亲到底是吃了多少苦。
对于妻子来说,丈夫的离去无疑是让她如坠深渊。今后的生活该怎样继续?今后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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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张某的父母仍然健在,他们该会多么悲痛?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等悲伤如何承受?他们控诉上天的不公,他们哀叹命运的无常,他们怨生活的苦,他们哭生命的薄,可是,这些有什么用呢?
对父母来说,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父母对孩子的爱纯粹,不掺一丝杂质,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爱可以代替它。儿子走了,难以想象,老人们该是多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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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很多人对张某的死等闲视之?因为,他们认为,他只不过是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一个陌生人。如果不是因为此次事件,他还是籍籍无名。茫茫人海沧海一粟,他的生死与自己又有何干呢?
那么,如果张某是我们的亲朋,我们还会以这样的态度去看待张某的死,去看待他的所作所为吗?我想肯定不会。一旦与我们的生活有了关联有了交集,我们就会带着有温度的视角去看待一个人和看待一个问题。
牛弹琴说,“我们要养成对规则的遵守。过马路要看红绿灯,进动物园不能翻墙而入,这都是起码的规则,再穷也需要遵守规则。没有一点敬畏,必然付出血的代价,社会也必定会乱套。很多人对死者的批评,其实正是基于平时对不守规则者的无奈。”
是的,很多人都在嘲讽张某无视规则的存在。这一点,他确实错了。规则,是用来保护人的,是一种合乎情理的契约。遵守了,自然安全。不遵守,后果自负。
当然,周冲也在文中写了,“我一直觉得,真正的教养,是对规则怀着敬畏之心,对生命更怀悲悯之意。哪怕是他行了错事,伤了人,但当他在众人面前,带着满身鲜血,恐惧绝望地死去,请给予最后的慈悲。”
所以,我们就不要再对张某评头论足了,希望未能在虎口下脱离的他能给我们一些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