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新家后,最先引起我注意的,是那位每晚在楼下,独自跟着商场播放的音乐翩翩起舞的邻居大妈。
经常看到的是几十人甚至上百人一起跳广场舞,最少的也有七八人。这位独自起舞的大妈,格外引人注目。只见她的舞姿,毫无章法,只是随着音乐前后左右大步扭动,随风起舞的是她那一头花白的头发,还有当做道具舞动的红色围巾。如此随意的舞步,被她跳出神清气爽的感觉,惹得人不由多看二眼。大妈满脸笑意,无视路人的关注,独自一人,舞的尽情、舞的尽兴。心想,这一定是位幸福的大妈,才能有如此心态。
那日进电梯,正好碰到大妈,不由对大妈礼貌的一笑。大妈也客气,与我攀谈起来,说去喊在新华书店看书的孙女回来吃饭。还说,这孩子特别爱看书,做完作业就待在新华书店里。再次碰到时,大妈知道我家儿子与她孙女一般大,更是热络起来,非邀请我有空去她家玩,本想拒绝,可大妈说:还有点事还想麻烦你的,你一定要来啊!如此一说,倒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晚饭后,依约来到大妈家。进屋就闻到檀香的味道,客厅里还供奉着佛像,原来是位向佛之人。大妈热情地倒水泡茶,一个劲地说:别客气,快坐,喝茶。一番闲聊,才知道,大妈姓赵,儿子离异在外地工作,家里只有孙女和她。说到这个孙女时,赵姨说了很多,说这孩子命苦,她妈妈怀她七个月时,查出是女儿,在医院里就闹着要打胎,儿子打电话来说,我说:儿子你不能同意,这是一条命,你让她生了后抱回来,她不养我养。听到这,对赵姨是由衷地敬佩,都说爷爷奶奶会重男轻女,哪有亲生妈如此的,闻所未闻。赵姨请我有空时帮忙看看她孙女功课,见她如此说,不好拒绝,只说尽力而为。一来二去,和赵姨熟悉起来,才渐渐了解,赵姨过得并不容易。
赵姨很多年前得了一场大病,生病期间丈夫也离开了她,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媳妇和儿子又闹着离了婚。离婚后,媳妇走了,儿子也去了外地打工,丢下几个月的孙女。孙女刚抱回来时,营养不良,狠心的妈妈早早就没给孩子喂母乳。赵姨说:她那时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拖着病腿,打零工,捡破烂把孙女拉扯大的。如此往事,让人唏嘘不已,如此豁达善良的赵姨,让人心生敬佩。
快过年时,发现很久没看到赵姨到楼下跳舞,不放心,饭后去了赵姨家。原来赵姨丈夫当年抛弃她时,并没有和她办离婚手续,最近辗转听说他们搬了新家找了过来,说房子有他一份,要一起住。幸亏进出楼道大门要刷卡,不然非得闹到家来吓到孙女。还记得陪赵姨去民政局咨询怎么办离婚手续的那天,是腊月二十八,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答应陪赵姨去,或许是被这样一位面对苦难却活得如此坚强的大妈所感动。
再见赵姨时,又是那个快乐独舞的大妈,赵姨一脸明朗的笑容,说:小徐啊,我儿子过年回来处理好了,而且还带了对象回来,俩人不久要结婚,还把孙女也带去,这下我可以彻底放心了。真是为赵姨高兴,哪怕生活带来再多的苦难,她都能笑着面对,六十多的老人,还能活得这样滋润。这不,很快孙女到了父母身边上初中,闲不住的赵姨买了辆三轮车,找到一家食堂打杂,说自己身体还硬朗,不能给孩子添麻烦,要自己赚钱养自己。赵姨说:不和你说了,我要上班去啦!赵姨骑着三轮车渐渐远去。
愿我们都能像赵姨一样,无论生活有多苦涩,依然能笑着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