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原来，她早已心有所属。

当我看到她和那个男生走在一起的时候，我感到天旋地转，紧接着便是肝肠寸断的痛楚将我由内而外撕裂。我不明白，自己除了长相，究竟有什么比不上对方。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付出了这么多，最后却没有得到一个好结果。我没想到自己热烈而赤诚的爱意，终究还是抵不上一个奶油小生的几句花言巧语。这样忿忿不平地想着，我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可是光天化日之下，我对他们又能做什么? 于是妒火中烧的我只得狠狠扇了自己几耳光，将恶气发泄在了自己身上。路过的人目睹这一幕，好似见了精神病一般，赶紧对我避而远之。我此时也顾不得别人怎么想了，在旁观者异样的眼光中，我懊恼地转身向着海边的方向走去。我已经长期处于崩溃的边缘，而她的无情，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此刻，我只想尽快得到解脱。

波涛还是一如既往在我眼前翻滚着，只是此时的海，在我眼中就仿佛在一边挣扎一边怒号一般。海啊，莫非你也能感知到我的痛苦吗?你也在为我鸣不平吗? 请让我跳入你的怀抱，带我逃离这尘世间的纷扰吧。

想要脱离折磨的心情如此迫切，以至于我甚至都懒得写什么遗书了，反正自己一直以来都没人在意。我孑然一身，穷困潦倒，自然也没有任何遗产需要分配，没有任何遗愿需要满足。既然没有了她，我就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动机了，生命也就失去了意义。

可当我跃入海中的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冰冷彻骨的海水让我一下子从狂热的自我毁灭欲望中清醒了过来。海水试图将我吞噬，本能的求生欲使得我在其利齿之间拼命反抗。没过多久，我的肌肉就开始痉挛。海水顺着气管进入我的双肺，像一把刚完成淬火的利刃将我的整个呼吸系统切割开来。这种灼热的痛不久便消减了，我的意识变得朦胧，视线变得模糊，一种久违的安详感笼罩全身。

当我再度睁开双眼时，我并没有在天堂或是地狱，而是在一个看起来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这里没有任何超现实的景象，在我旁边，反倒有一家便利店。此时，我饥渴交加，于是跌跌撞撞地走进了便利店，想找点食物充饥。看着货架上的价签，我惊愕得差点叫出声来。一袋薯片竟然只要五元，果冻六个只要三元，面包 无论大小皆是一两块钱......虽然我贫困，但至少这点钱还是有的。于是我拿了些爱吃的零食，走到收银台前结账。可是在收银台上扫视了一圈，我都没有看到微信付款码。我摸了摸腰包，果然身无分文。这时，收银员和后面等候的顾客都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我羞赧不已，便狼狈地丢下食物仓皇逃了出来。

坐在马路边上，看着一辆辆桑塔纳驶过，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如今已经很少见到这个车型了，刚才便利店里看到的价格也绝对不是这个时代可能出现的。这时，耳边传来了《荷塘月色》的旋律。我好久没有听到这首歌了。转身望去，是一家面馆里传出来的。面馆墙上挂着挂历，我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写着 2011 年！

是我疯了吗?这一切都是幻觉吗?我狂叫着，一路奔逃到了小巷子里。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厘清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啜泣声。我转头一看，只见几个初中的大孩子正围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骂骂咧咧。出于好奇，我凑了过去，发现这几个初中生在索要这个小孩身上的零花钱。看到这一幕，我 霎时间义愤填膺，拉住一个初中生就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另外的孩子看到我表情凶神恶煞，便作鸟兽散了。

我看了看小男孩，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得让我的心震颤了一下。我拉过他，用手擦拭干净了他脸颊上的泪珠。

“孩子，你别哭了，他们被我赶走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就在前面的路口。”小男孩含糊不清说道。 我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孩子。这个男孩生得甚是俊俏，双目明亮如星辰，双眉清秀如新月，朱唇映皓齿，白皙的肌肤配上可爱的西瓜头，用当时的流行语来说便是小正太一枚。可他的五官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他究竟是何人?

“哥哥?”男孩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诶，抱歉啊孩子，刚才我在想事情。咱们走吧。”我牵起男孩的手，往下一个路口走去。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多大啦?”

“我叫王浩宇。刚满十岁。” 听到这名字，我一下子呆立在原地，踯躅不前。

“浩......是三点水做偏旁的那个浩么?”

“对呀，怎么啦，哥哥?”

我没有想到，穿越到了十多年前，竟然还能遇到我的情敌。这个王浩宇，就是我跳海之前见到的和我女神手牵手的那个男生！虽然我只在学校里见过他几面，甚至从来没说过话，但是我在女神的空间里一条和朋友出去玩的动态里确确实实见过他的名字。原来是他！难怪这么眼熟。

一股厌恶在我心里油然而生，可当我看向他的时候，怒气登时消解了。多么可爱的孩子啊，我怎么能讨厌他?

“没事。”说着我摸了摸他的头，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稚嫩的小脸蛋。

到了他家门口，小家伙依依不舍地同我道别：“哥哥拜拜，谢谢你今天帮了我。有空记得来找我玩哦。”

我笑了笑，点头示意，然后转身走下了楼梯。

既来之，则安之，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找个工作。这样想着，我朝着浩宇家楼下一家餐馆走去，玻璃门上贴着“招聘 服务员 厨师 洗碗工，收入 2000-3000 包吃住”的字样。

2

“哥哥，你好厉害呀。”小浩宇坐在我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此时，网吧还没有开始严格贯彻不准未成年人进入的法规。只要有成年人陪同，即使是浩宇这样十来岁的小屁孩也可以进。我玩着当时最火爆的网游，穿越火线，虽然已经很久没玩了，但是我的技术依然炉火纯青。

小浩宇看到我拿下三杀的时候，眼神充满了崇敬仰慕之情。一个想法这时突然穿过我的头脑：既然征服不了女神，征服女神的男朋友，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很简单的啦，来，坐哥哥腿上，哥哥手把手教你。”

“嗯。”浩宇毫不犹豫坐了上来。

我左手抱着他的腰，右手则握着他小小的手，玩了几局，小浩宇仍然意犹未尽。此时天色已晚，我便提议道一起出去吃顿晚饭。毕竟我收入只有两千多，自然是不能带他去吃什么高档餐馆的，就随便进了家肯德基。

看着他狼吞虎咽，我自己都满足得忘记吃东西了。直到几块原味鸡都进了他的肚子才意识到自己也饿了，于是端起玉米杯吃了几口。

“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因为，你是哥哥重要的人啊。”

“重要?为什么呢?”

“好孩子，等你长大了再见到哥哥你就会明白的。”

“唔，哥哥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像谜语一样，好让人费解噢。”

“哈哈，乖，你不需要理解，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明白，只要你到时候没有忘记哥哥。”

“不会忘记哥哥哒！”小浩宇仰起头来笑着对我说道。这甜美的笑容让我差点就融化了。浩宇接着又说道：“我要永永远远和哥哥在一起！”

“啊?”听闻这句话我差点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臭小鬼，你在说什么啊?”

“哥哥怎么啦?我就是说，我要你一直做我哥哥！”

“啊......好好好。”我此时倍感尴尬。小时候的情敌成了我弟弟，这是什么奇怪的经历?

回去的公交车上，小浩宇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挺拔的鼻梁，黄金比例的小脸，我终于理解女神为什么会选择他了。没办法，颜值即正义。

我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明明十多年后，他会成为伤害我的那个人，可是现在，不仅我自己不舍得伤他一根毫毛，甚至有别的人要触碰他，我都不会容许。

我抱着他到了家门口，将他轻轻放下。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掏出钥匙开门。屋子里一片漆黑，还有淡淡的霉味。

“小朋友，你家里没人吗?”

“嗯，我爸爸妈妈都很少回家的。”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喜欢打麻将。经常把我丢在家里深夜才回来，然后一回来就因为牌桌上的事情吵架。” 原来小浩宇家庭环境并不是很好，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和我女神能在一起吧。像他们这样缺爱的人，一旦爱上谁，就会全心全意为对方付出。或许我误会他了，他从来不是一个虚情假意，口蜜腹剑之人，他对我女神的感情是真挚的。

“哥哥你要进来坐一会吗?我去给你拿酸奶。”说着小浩宇便一路小跑进了厨房，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杯桑葚酸奶。

我接过酸奶，摸了摸他的头，微笑道：“哥哥还有事，就先不陪你啦。你自己在家里乖乖的噢。”

今夜晴朗。月光透过树梢，如碎银一般撒在大马路上，我喝着酸奶哼着小曲往宿舍走去，心情甚是愉悦。

我发誓，这绝对是我喝过最甜的酸奶。

3

十来岁的小男孩长个飞快。到了秋天的时候，小浩宇已经快有我肩膀高了，

难怪以后会长成 185 厘米高的帅小伙子。

我不知道我还会在这个时代停留多久。如果我遇到了此时的自己，是否会有什么奇妙的事情发生呢?

小浩宇的家在山东，我当时家住福建，相隔上千公里，彼时高铁刚投入使用， 还没有连通两个省，要回一趟福建谈何容易，于是我也只好作罢。

转眼间到了十二月。平安夜小浩宇吵嚷着要出去玩，我便带着他去了市中心的步行街。当时过平安夜特别流行拿着充气棒子跟人打闹，我给小浩宇买了个狼牙棒，他便兴高采烈地拿着新玩具跟其他小孩玩去了。

玩到筋疲力尽过后，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小浩宇这时候早就饥肠辘辘，于是我带着他去了一家烧烤店。

他饿虎扑食一般啃咬着羊肉串，油汁从他嘴角流淌下来，我便笑着给他擦干净，可是没过多久，又是满嘴流油，我就懒得管了。

“哥哥......&*@#”

“你说啥?咽下去了再跟我说，我听不清。”

“我说”，小浩宇喘了口气，“我昨天做了个梦。”

“哦?什么梦?”

“我梦见哥哥你要离开我了。”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似乎都略带哭腔了。

“什么?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我不知道......就是梦见有一天你说你要走了，然后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我就很伤心哇哇大哭，结果哭着哭着就醒了。”

“傻孩子，哥哥怎么会离开你。”我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话虽这样说，我也不知道我是否真的会回到未来。

如果我回去了，他该怎么办?此刻我也有些忧心忡忡。“哥哥给你唱首歌好不好呀?乖孩子。”说罢，我便开始唱:

永遠に続く物語のヒロイン/当たり前の奇跡/綺麗な月/君はサンタがくれたプレゼント/君は三千世界の/一掬の水/だからもっと近づきたい/暖かい君 に/僕はもっと強くなる/君守るため/薬指に誓って/これからもずっと/手を繋 いだ約束/守り行くよ/君は長い冒険の/休息地点/君が僕のもとへ/来てくれた /前世からの因縁/繋いでた手/君は僕のすべて/僕の世界/だからもっと輝いて /僕がくすんでも/もっと優しくなるからね/君のために/薬指に誓って/これか らもずっと/手を繋いだ約束/遠くだとしても/もっと近づきたい/暖かい君に/ 僕はもっと強くなる/君守るため/薬指に誓って/これからもずっと/手を繋い だ約束/守り行くよ。

“哇，哥哥唱歌好好听呀。不过，这是什么歌，我为什么听不懂呀?”

“傻孩子，这是日语，你当然听不懂了。”

“哇，哥哥好厉害，还会日语诶！”

我笑了笑，突然感觉有些辛酸。这大概就是恋爱的样子吧，我这辈子没有体验过恋爱，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感受到了恋爱的感觉。可是我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他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我又怎么可能爱上他。不，这不是爱，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关系让我在冬夜里 如此温暖?

我走出餐馆，点了根芙蓉王，狠狠吸了一口，让尼古丁麻痹我的神经。我又想起我不堪回首的未来了。有智者曾言：忘却难免留个疤。果真如此。这么久了，在2011都快过了一年了，我还是无法释怀。

问世间情为何物?

情爱之事，为何让人如此痛苦。如果人类只是像动物那般只需要为繁殖的目的而媾和也就罢了，人类的痛苦主要还是来源于与他人建立情感上的纽带的迫切渴望。小浩宇，你知道被心爱的人弃若敝屣是什么感受吗?你永远恐怕都不会知道。你真是幸福而不自知。

浩宇，哥哥爱你。

这是哥哥对弟弟的爱。

哥哥也恨你。恨你入骨。

这是情敌之间的恨。

4

初夏的午后，我坐在星巴克里一边喝着拿铁一边给小浩宇讲解题目。

“臭小子，给你讲了多少遍了，你怎么就记不住呢?have been to和have gone to一个是说以前到过然后现在不在那个地方，一个是说去了某个地方还没 回来。I have been to the past once. 意思就是我回到了过去一次，而不是我去了过去还没有回到现在。这么简单的区别，要我讲多少次才明白?”

“嘻嘻，对不起嘛哥哥。我错啦。”

这小子在学习的时候总是嬉皮笑脸的，不过考虑到他以后会和我一起考上浙江大学，似乎也不需要为他的学习操什么心。

山东的小学为五年制，所以这个夏天过了，小浩宇就要进入初中了。中学标志着青春期的肇始，或许小浩宇也要情窦初开了。不知道哪个女孩会幸运地被他喜欢上呢?

设想一下这个十一岁的小屁孩会怎样对喜欢的女生表白，就忍俊不禁。不过真不能低估了这乳臭未干的小鬼啊。毕竟，将来还要被他横刀夺爱。 周杰伦出了张新专辑，叫什么《惊叹号》，事实上比前一张专辑《跨时代》差远了。小浩宇也挺喜欢周杰伦的，做完小升初模拟试题，我便带着他进了新华书店，径直走到影音区。“臭小子，这张《惊叹号》呢，算比较一般的，不过有两首还不错，我特别喜欢《世界未末日》，你拿回去好好听听，看看你和你哥有没有同样的品味。”

“嗯嗯，哥哥，其实目前我最喜欢的还是上一张专辑的《雨下一整晚》。哥哥你听过吗?”

“你哥怎么会没听过，傻孩子。别想什么《雨下一整晚》了。万达广场开了一家吃潮汕捞面的，走，哥带你去吃鱼虾一整碗。”

“好诶！”听到有海鲜可以吃，小浩宇激动得险些跳了起来。所谓捞面，乃是潮汕地区一道源远流长的美食。潮汕地处海边，水产资源丰富，海鲜也就成了潮汕美食里的常客。捞面里就有虾，牡蛎，鱿鱼，花甲，鱼片 等各式海鲜，加上鲜甜的沙茶汁，使食客仿佛置身于汕头阳光下的白沙滩上。

“哥哥”，小浩宇吃完鱼虾一整碗，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今年是世界末日诶，还有几个月地球就没了，所以我都不想学习了。”

“好你个臭小子，找借口是吧?我跟你说，就算下一秒世界就要完了，这一秒你也得给我学。你们山东人的座右铭是什么?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知道吗，少给我偷懒！”

“呜呜，哥哥好凶。但是我，不听不听就不听，略略略。哥哥带我打游戏去。” 说着小浩宇对我做了个鬼脸。

“行行行，去网吧还是游戏厅?你这孩子，唉，算了，我都依你，行了吧? 真是服了你了。”看着可爱的他，我还是妥协了。

“嘿嘿，这次去游戏厅吧，哥哥。我向同学请教了玩拳王的心得，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了。”

一小时后。他悻悻地走了出来。

“怎么，不是说我绝对不是对手了吗?”

“哼，哥哥你好坏，都不让着我。”

“我都不是放水了，我给你放了个海好吧。不看看自己不知火舞玩的啥玩意儿。我跟你说，再过四年，会出一款叫王者荣耀的手游，里面也有一个不知火舞，你就不要玩了，你的技术驾驭不了的。”

“哼，坏哥哥，我才不信了，你等着吧！” 看着这臭小子桀骜不驯的样子，我不禁笑了笑，还是习惯性地捏了捏他的脸。不知道我的女神，此刻在干什么呢?

5

小浩宇上初一了。

由于他的父母还是一如既往沉迷于赌博，我得空的时候就会骑车接送他上下学，免得要背着沉重的书包走两公里路，实在太辛苦了。

小浩宇开始凭借过人的数学天赋崭露头角。有理数的运算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在其他学生连三角形的定律都学不明白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自学初三的三角函数了。

坐在共享单车的后座上，他兴高采烈地跟我说自己遇到了喜欢的女生。

“哥哥，我跟你讲，隔壁班的沈佳宜对我有好感诶。有一天去小卖部遇到了她，你猜怎么着?她非要请我喝饮料。”

“你这孩子，谁见着了不喜欢啊。”

“哥哥别这么说嘛，虽然我知道我很帅，但是你这样夸我，会让我骄傲的。”

“你这臭小子。”我笑着将自行车转弯。就在这时，一辆大货车突然驶出，我还没来得及避让，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从座位上撞飞了出去。朦朦胧胧中，我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以及一旁小浩宇的哭喊:“哥哥，你快醒醒。”

还好，他还有意识，说明他至少没有受多严重的伤。

然后我便放心地昏迷了过去。

当我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屋顶上的白炽灯照得我睁不开眼。

“病人醒了。”我听见了一个年轻女护士的声音。

我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坐起来，就听见护士喝止道:“躺下，先别乱动。”几分钟后，我缓慢睁开眼睛，模糊的看到一个医生和护士正在说着什么。

待医生走后，我问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浙大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你溺水了，还好有会游泳的人经过，把你救了起来，就送到我们这里来了。”护士说道。

等等，溺水?我不是被大货车撞了吗?

难道说......

“护士，今年是哪一年?”

“啊?今年当然是 2024 年啊。你没事吧?你头晕头痛吗?医生—” 然后护士便匆忙跑出去叫医生了。 医生跟着护士疾步走入房间。“送去拍个脑部 CT，看看是不是窒息太久有脑损伤了。”医生嘱咐道。

做完检查，一切正常。我此刻已经能坐起来了。在影像科的长椅上，我努力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是穿越回来了吗?还是说，我压根没有回到过 2011 年? 第二天，我便顺利出院了。这次自杀让我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虽然生活还是糟透了，但是我至少知道还是要珍惜生命。只要活着，就还有可能性，倘若就这样舍弃了自己的生命，不就舍弃了一切的可能性吗?

之后我励精图治，每日刻苦学习，终究成功上岸本校博士，跟着导师一起发了数篇 SCI 论文，一切都蒸蒸日上，除了爱情。

我仍然单身，给同组的学姐学妹做舔狗做了个遍，拿国家奖学金给她们买了无数礼物，最终仍是小丑，只得到了无数张好人卡。

或许这辈子注定和爱情无缘吧。

有一天，组里新来了一个叫沈佳宜的学妹。她跟我说自己的青梅竹马快要订婚了，听说我摄影技术不错，希望周末可以去教堂拍一组照片。

沈佳宜?这不就是那个追求浩宇的女生吗?不，这不可能，这里是浙江，不是山东，她不可能为了他千里迢迢考到这所学校来的。只是恰好同名而已，对，一定是这样。

但是我心里仍然惴惴不安，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到了周六，我按照约定挎着单反相机到了郊区的教堂。由于建筑风格招人喜欢，这座教堂现在是许多年轻男女拍摄情侣照和婚纱照的场所。

等了不一会，一辆网约车就停在了我面前。沈佳宜从副驾驶下来朝我挥了挥手，紧接着，后座车门打开，一男一女走了出来。

没错，就是他们。虽然这几年为了避免见到女神和浩宇，我一直深居简出，没想到今天还是撞上了。

二人看到我眼神也略有惊讶，看来沈佳宜并没有对他们提起我的名字，以至于他们都不知道是我。

沈佳宜察觉到了气氛有些许尴尬，便主动介绍道:“这是我的学长，生物工程专业的博士，叫施诚杰。然后学长，这是计算机专业的硕士，王浩宇，以及汉语言文学专业的......”

“不”，我打断了她，“你不必介绍，我都认识。”

“啊，这样啊，原来大家是老朋友啊，那就好啦。我们去拍照吧。学长，你还好吗?”

“我......我还好。”我木讷地朝着教堂走了过去。

拍完照后，他们提出请我吃顿午饭。我们坐车来到了万象城，这里新开了一家潮汕菜馆，据说味道不错，大家都想来试试。

菜单上有一道菜，叫“鱼虾一整碗”。

我毫不犹豫点了这道菜。可是吃起来却觉得味同嚼蜡。沙茶酱一点都不鲜甜，反而让我觉得腻味。吃完饭，我和王浩宇都还需要回实验室整理数据，就在校门口分道扬镳了。我戴上耳机，打开 QQ 音乐，点了随机播放。耳机里传来周杰伦清冷的声音:

白杨木影子被拉长

像我对你的思念走不完

原来我从未习惯

你已不在我身旁

街道的铁门被拉上

只剩转角霓虹灯还在闪

这城市的小巷

雨下一整晚

(故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