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说有雨。
确实不算好天气,多云,风还很大,可绝不像是会下雨的天气,况且早上我还看见了朝阳,空气中丝毫没有潮湿的感觉。
可终究还是下了起来,在我刚出公司,拐入第一个路口的时候,渐渐有零星的雨飘了下来,像是要配合这春天的气氛,缓慢的好像雨也在塞车。虽然羸弱,可毕竟也是在下雨,不一会儿镜片上就开始起雾,路面也开始变的湿润起来。
一路上很安静,所有人都自顾自的走:红灯,停下;绿灯,起行。
车如此,人亦如此。
耳塞里的音乐和着春雨柳风,仿佛歌声都湿答答的。我握紧车把,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
“......外面的雨还下的怪大哩?“楼下小区超市的老板问我。
”还好,不算太大。“我摘掉其中一边耳塞,褪下卫衣帽子,简短回复说。
雨确实不大,不过是镜片给人以错觉。
二月的郑州,十月的上海,下雨的时候,根本分不清。
那天的雨也不大,十月的上海,秋雨绵长,忽大忽小,下下停停,不知疲倦。
我们沿着立交桥走,去附近的一个餐馆吃饭,不知是下雨,还是国庆假期,亦或者过了午餐时间,街上几乎看不见什么人,除了闪烁着的红绿灯、轰鸣中的发动机,就只有雨声和脚步声。
J在一家商店外驻足,叫我等他一会儿,说要去买烟。
我侧身望去,这才发现,这家店的招牌以邮政绿做底色,要不是上书“松江区XX烟店”,我还以为是一所邮局,平日里看惯了郑州街头的暗红色烟酒店招牌,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没等看仔细招牌,J已经推开了玻璃门,边走边拆包装。
烟,买了一条!
待走到我近前时,已经抠出了一盒,撕掉封装线,扯开内封纸,不过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低头、打火、点烟,瞬间烟味就和秋雨混合在了一起,漂浮在周身。
烟盒上一闪而过的一排英文字母,“M”打头,细长的印刷体,应该是万宝路。
可,为什么不是骆驼?疑问在心底盘旋。
店不远,一支烟的功夫就到了,我把伞合上,摆在门口的雨具存放台,挨着已有的两把伞。
店不大,目力所及的地方也就摆放了六七张桌子,只有一桌客人,应该是那对伞的主人们,俩人低声交谈,神情淡然。
我们拣靠里的桌子就坐,我从桌底抽椅子时,摩擦产生了尖锐的刺耳声,就像是熟睡时突然有人敲锣,J则是熟练的抬起椅子往外挪,我耸了耸肩,也照样子做。之后又是寂静,只剩下外面疾驰的车声。
老板是个清瘦的中年人,四十五岁上下,说话没有明显的口音,听不出是哪里人,不过,既然招牌写着“重庆鸡公煲”,想来老家即便不是巴渝、也应该在川蜀。
一只烤鱼,两盘凉菜,不要配菜。
鸡公煲当然更好吃,不过,上次已经点过了,两年前?嗯,份很足,一点儿都不南方,加上上次的“配菜事件”,胃里哪还有配菜的空间,况且,还有酒呢!
只要有酒就够了。
他说他辞了职,烟也减了很多,有时都想不起来抽,一天才几根,我不抽烟,关于数量,我没概念;他说他现在房间的烟灰缸几乎都是干净的,我这才想起来,他以前的烟灰缸里总是堆满了烟头,不知是忘了倒,还是抽的太厉害,根本就清理不及。
这个我懂,当然,挑灯夜战,披星戴月,中国的夕阳才刚落下,美国的朝阳还未升起,我们和时间赛跑,和自己赛跑,不停歇。
我说我搬了新家,工作还算顺利,前途还不明朗,只能踽踽独行;生活波澜不惊,按部就班与勇往直前在身体里暗涌;让我们面对现实,让我们忠于理想。
更多时候,我们轻呷着杯中物,倾听或者被倾听。
起身上厕所才发现,店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客人,中年老板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手机,站在厨房的老板娘则微笑的望着对方,在我经过时则微笑点头示意。
一点到四点,也不过才几瓶青岛的功夫。锅里的烤鱼,咕咕作响,氤氲的热气,弥漫在空气中,混合在冰镇的啤酒里,觥筹交错之间,时间永是流逝。
我们出了店,雨虽已停了,却还是阴郁,街上依旧没有人,两边的商店,门可罗雀,偌大的上海城,在国庆的秋雨里,死一般冷寂。
J执意送我到站台,待我坐上车,才缓缓的离开。我要先到地铁站换乘,两站之后再换成专线公交,向海边小镇驶去。
2015年的最后几秒钟,突发奇想的微信来电,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戒了烟,有时连电子烟都想不起抽,戒烟俩月,身体明显健康了许多。说自己也新搬了家,等我再来魔都的时候,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畅饮。我们天南海北、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电话从2015年一直通到了2016年。
我总疑心他喝高了。
更早时候的一天下午,正在上班的我收到他的微信消息,立誓以后不再掺混着喝酒,大约是终于感到宿醉后的脑袋头疼欲裂让人难以承受。
很多次,我们把酒言欢,曾坐着睡着,也曾坐着吐,想不起回家的车,记不起喝醉的地儿。
如今他戒了烟,喝酒也开始变的节制,努力让生活有规律,平静又不乏激情。
我抽屉有一包烟,那是Q前年结婚时的玉溪,一直放着,至今没拆。
我从超市出来,雨依然在下,不大,却也足够朦胧,到家后,我本应在那时打个电话,也许那时J应该在火车站候车,没准还能见一面,虽不能畅饮,吃碗面总是好的。等我打电话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下午,电话中的J明显是刚被电话叫醒的语调,声音中有明显的睡意,说已回魔都,以后有的是时间,我知道他说的没错,可在心里总是觉得过意不去。
XX结婚了,本来说好了在郑州聚聚,却始终一拖再拖,未能成行。我知道他也有许多事要处理,无法脱身,早知当初我们直接杀到泰山也就不遗憾了。
”在那时候,我们身边,都有一卡车的难题,不知道成功的意义,就在超越自己。”
耳机里李宗盛沧桑的这样唱着。
”我们都是和自己赛跑的人,为了更好的明天,拼命努力,前方没有终点,奋斗永不停息。“
前方没有终点,奋斗永不停息。
我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