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石屋坑后,转回田里村路口上,再由此路去岭脚村。看这景色,有点阴森荒寒是不?有木有一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赶脚?于我,仿佛是远方在召唤,憧憬是多过担心的。
其实,平鼻岭古道的路况,我来以前一直不是太清楚,在户外网上看别人写的帖子,好像都是成群结队,有不少女童鞋一路做出各种妖娆姿态摆拍,却很少仔细介绍沿途的情况,有些费解。
在田里村时,听当地有村民说,古道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打理了,茅草长得老高,有的地方要猫着腰钻进去,听后有些犯怵,但既然来了,就义无返顾走到底。
到了岭脚村,顺便问了村民古道路况,他们说,前段时间差一些,这些日子有人打理过,很好走,听后心里踏实了很多。
沿着小溪穿过村子,开始寻找古道的入口,这种寻寻觅觅也是很有意思的。其实,从汪村镇一路过来,古道就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古桥和古亭也伴随其间,只是现代修筑的路已经部分地取代了以前的古道。
下图大门外的一堵墙叫照壁,好像不只徽州才有,说是起到屏障的作用,风水学讲气不能直冲厅堂或卧室,否则不吉。
出岭脚村,遥看瀑布挂前川。
这里大概就是古道的起点,在我前面,一直走着一位六十来岁的大姐,好像是去他们家地里的,我已经气喘嘘嘘了,她肩上搭着一件外衣,如闲庭信步一般。
回眸岭脚村。婺休边界一带,我走过三个叫岭脚的村子,都相隔不远,除了休宁汪村这个岭脚,一个是婺源浙源乡的岭脚,另一个是婺源鄣山脚下的岭脚,别弄混了。
我问这位在半山腰在伺弄庄稼的村妇:下山的垭口在哪个方向?她用左手指着左侧的山说:“那边”,这同我眼下走的方向不同,看来,我要在山脊上绕一个大弯,才能到达下山的垭口。
我说,你在这么老远的地方干活很辛苦啊,她回答:“这还辛苦啊?以前我在这块地里种辣椒,要跳大粪上山,现在,老公外出打工了,自己顾不过来了,才开始种些不怎么需要打理的东西。“ 岭脚村到这里大概是一华里多的山路。
听完她说的话,自己不再说什么了,还能说什么呢?在路上抒发的那些所谓的累,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反诘怼得无言。
走着走着,发现天空上已是乌云密布,山雨欲来,看来我是躲不过去了。
如岭脚村的村民所说,路况尚好,一路上坡度不大。快到山顶时经过了一片枫树和茶树混交林,遂想:要是秋天穿越古道,但闻秋风瑟瑟,但见层林尽染、落叶飘零,别是另一番景象。
往上拔高,等周围的山脉,渐渐快同我一般高了,坡也就爬得差不多了,这是惯例。
爬到山脊上,有段相对平缓的路,视野很开阔,还有大片茶园相伴。这条古道现在仍然常年有人走,因为,大山两边彼此亲戚非常多,这条路是他们来往的捷径。
天空开始下起小雨,雨水打湿了石板路面,变得湿滑起来,不得不放慢速度,更加小心点。
见到第一个亭子,按照徽州古道的规律,一般是五里设一个休息亭,可以估计出大概的路程。
亭子内部很简陋,旗子不知道是谁插的,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沿途好几处都有,感觉是户外驴友所为,他们喜欢这样,到某处关键点做个标志,好像不这样就不能显示他们的专业水准。
过了第一个茶亭,有些路段变得荒芜起来,估计是三不管地带,婺源那边和休宁这边都疏于打理这段。
有那么两三处,感觉石板底下的土都被雨水掏空了,仿佛随时都会塌陷下去,走到这些石板上时小心些,尽量往里走。
杂草几乎将石板路淹没,总觉得底下潜伏着蛇什么的,正在等待我的到来,那是千年等一回啊。其实,还是心理作祟,按照一般规律,这样的杂草堆既潮湿又闷热,蛇是不会喜欢呆在这里的。
记得在田里村时,我问一个貌似比较熟悉古道的村妇:会不会有蛇出没?她说:蛇会有的,有的时候,大青蛇吊在树枝上,我都是看过的……哎呦,说起来那个淡定啊,好像唯恐天下不乱。
裤子和鞋子完全打湿了。老实说,最担心的其实不是蛇,不是野猪,也不是劫匪,而是熊,这一带山区我多次耳闻过熊伤人的事,石屋坑就发生过。
那是多年前的事了,那个与熊搏斗的人,小张在石屋坑时还指给我看,现在大概七十多岁了,说起来你不信,他曾是个当过侦查兵的军人,剽悍无比,硬是用头顶着熊脖子,最后居然将熊顶死了!熊肉犒劳全村一餐。
下图箭头所指就是休婺交界平鼻岭古道一带,这一带山高林密,有熊出没也不稀奇,休宁这头不太清楚,婺源鄣山那边熊袭人事件可是发生过几次的。
记得我几年前在婺源鄣山乡一个理发店理发,那位理发师正好在给一位被狗熊袭击过的村民理发,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只当是一般的残疾人,等理完发走了以后,理发师才告诉我他脸上疤痕的由来,就是以前被熊伤的。
下图是搜狐新闻截图,时间是2016年9月。地点:鄣山乡鄣山村。
走到一个急转弯,猛然出现第二个路亭。不瞒你说,来以前我研究过对付熊的办法,普遍的方法是装死。
这个我不太认同,你躺在那里装死,等着熊慢慢走到你身边,用硕大的鼻子在你的脸上闻过来嗅过去,天啊!那俺不得打呼小叫着坐起,你,你,你,表酱紫好不好。
亭子前面有一块清代石碑,道光还是同治年间不记得了,只看清“禁碑”俩字,其他字很模糊,此时雨已经越下越大,搞得心神不宁,无心琢磨。
我想,如果遭遇熊,我最可能采取的措施就是,假装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但我也不是好惹滴,虽然我已经吓得不行。
也不会向你出示身份证。现在的生态很好,熊并不缺吃的,它何苦冒那么大的风险,它也会权衡利弊。熊这种动物你看它傻,而其实是有大智慧的。
这个路亭和前面那座是紧靠在一起的,感觉这座要久远些,周围草长得老高。
除了石门楣和石门框和部分墙面尚完整,其它已彻底坍塌,里面长满野草,估计是盖了上面那座代替这座。
开始下坡了,上坡的路程好像不是很长。据说整条古道全程25里,估计从岭脚村上坡占了三分之一。
雨越下越大,且山梁上风雨交加,把树刮的“哗啦啦”的响,幸好带了伞,否则全身湿透。你看那雨伞的流水就知道当时雨有多大。
背包压得双肩疼,很想找干的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但我只能打伞站着不动,因为蹲下的话,伞的面积不够遮雨,我的胸前有个小包,背后还有个双肩包,汗、雨交织在一起,很难受。
雨中拍摄照片,色彩会显得厚重些,而且,石板的光泽显得更有沧桑感。
前一天来的时候,在休宁县城买了五个馒头充当路上的干粮,昨天傍晚在田里村吃了两个,早上吃了两个,古道路上只吃了一个,此外,还补充了一点复合维他命和氨基酸胶囊,就这些,还好,没有很饥饿的感觉,只是有点累。
这场雨持续了大约四十分钟,在合适的温度和湿度下,各种颜色的蘑菇瞬间冒了出来。让人惊异于大自然的造化。
路上遇到两只硕大的蟾蜍,大概有半斤,挡在道上,用树枝拨动一下它:喂!请借个光好吗?它立马肚子膨胀起来,好像不肿么高兴,大概是警告我:请不要动手动脚哈,汝未曾闻蟾蜍之怒乎?!你别说,那一刻,我还真怕了它,惹不起咱躲得起。
这一刻,注意力聚焦在身边的花草和动物身上,风雨渐渐停歇下来,听到的是雨后从树上滴落到树叶上的水滴声,把周围世界衬托得格外宁静。
下坡其实比上坡要艰难,我背负的重量大概在25斤左右,每走一步,能感觉膝盖由地面传导来的反作用力,隐隐作痛,一路趔趄着,走得很慢。
其实肌体疼痛是一种自我保护,是在提示你不要再过度劳损了。婺源这边的路况好像好过休宁那边,石板要规整些。
走着走着,透过树丛,忽然看到远处出现一片白色的房子,相机受潮了,照片没法对焦,心中一阵激动:古道啊,古道,你是一条通往梦里老家的路,我在这边,婺源在那边。
婺源那边的第一个村子叫塘堀,属沱川乡。此时,已是中午一点,走了多少时间,没算过,来的时候忘了看表,估计有四个小时。
这是第四个亭子。我拍照这个亭子的时候,接连摔了两跤,还好,都是屁股坐地,应验了那句老话,拍照不走路,走路不拍照。
里面坐着一个人在歇脚,他是此次古道之行遭遇的唯一行人,他说,他是来这里 “吊木头” 的,就是从山上拉一条钢丝到山下,木材通过钢丝滑行下来。他家在婺源江湾,现住在塘堀村。照片模糊,相机进水了。
亭子前面有座石桥,由整块石头构成,大约有三顿重,不知以前是怎么放上去的,我又不能瞎编 “据历史记载” 云云。
空山新雨后,清泉石上流。
我在户外帖子里看到过这两块巨石的照片,左边那块小点的上方有个人工雕琢的痕迹,很想知道是什么,没人解释过。
这次亲身来此细看,一定要放大一张给大家看,是雕刻在石头上的佛像,保佑路人,阿弥陀佛!
雨完全停了,大地被滋润着,山上的树木显得愈发青翠,此时此刻看村子,特别亲切,有种要流泪的感觉。
看着村中小沟渠里流淌的清澈的水。
回眸自己翻过来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