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色的阳光,照在少年太阳穴上。
像一双温润的玉手轻轻抚摸,让人十分惬意。
一种由外而起,又由内而生的舒爽感,少年相信人生会很美好。
他昂头向前,漫步而行,这曾经要吃人的荒原也变得柔情似水。
独自前行,步伐坚定,腰间系着的蛇皮袋子上下飘动间,也充满力量感。
太阳的光线像是在给他补充能量,一路走来,偶尔补充点水分,随便找点杂食,走得越来越精神,很是快意。
这人呐,心情好,好运自然来。这不,前方竟然发现一个水塘。
少年微微一笑,向水塘而去。
眼睛的余光突然看见一旁躺着只鸡,这是那只公鸡,几天前它可是公鸡中的战斗机。
而今,焉不拉几地趴地上,奄奄一息,看起来马上就要挂掉。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只该死的鸡,心情变得更好了。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想当初,欺负我时那可恶的嚣张样儿。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报应来得这么早,说的就是你了,小鸡鸡。
“还抢我的火云神功,快快还来!”
少年眉毛飞起,冲到鸡旁,飞起右脚踢它屁股。
谁想这一脚下去,触感很硬,像是踢石头。
这货真重,踢它不动。
这鸡虽奄奄一息,却宁死不屈,不放弃自己臭屁的本色。
它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高昂的公鸡头,甩了甩鸡冠子,“咯咯”叫了两声,表明自己是在嘲笑。
少年哭笑不得,想要痛下狠手,不经意间看到鸡眼里那丝痛苦和可怜的神色似曾相识,没来由地心中一软,蹲下身来。
他仔细观察公鸡全身上下,发现一只翅膀被打折了。
从伤处的痕迹看,这伤鸡武器,应该是一根棍子。
感到有几分诧异,这痕迹这么熟悉?
少年从腰间抽出自己带着那根棍子,放到伤处一比划。
这痕迹,与棍子的纹路严丝合缝。
“哈!哈!哈!”
少年仰天长啸,这就是缘分啊,没想到你是被光头这根棍子打伤的。
不知你这小滑头,什么时候就惹到了那个光头?
当初对我那么凶,遇到光头的大棍子,你还不是只有吃瘪的份儿。
少年哼着小曲,抬起鸡翅膀,恶狠狠地拔掉一大坨毛,露出了伤口。
公鸡想躲避,奈何身体不允许,只能眼巴巴地盯着少年看,想用眼光杀死他。
少年用两个星期没刷牙的嘴,吐了两口带着独特味道的唾液到伤口。
又从遮羞的袋子上面扯下一块布,胡乱地完成了包扎。
公鸡疼得欲哭无泪,用被强暴了的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这侵犯自己的男人。
最开始,眼睛里写着忌惮,然后是有些疑惑,之后是有些放松,最后是有些感动。
看着少年把自己包扎好,退后两步,上下端详。公鸡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按照人类的习惯,碰到这种救命之恩,应当涌泉相报。自己除了这一身上好的鸡肉,一地鸡毛。并没有金钱,也没有美色,何以为报啊?
唉,不想那么多,虽然俺是只鸡,但是还是有原则的鸡。救命之恩,当是要涌泉相报了。
再说,这崽儿长得还有几分帅气,下辈子投胎做个女人嫁给他也不算委屈了自己。
想到这里,公鸡也就释然了,决定放飞一下自己。抬起头向少年那边摆了摆,接着伸出自己坚挺的双腿,用眼神暗示着少年。意思是叫他过来给自己的鸡腿按摩一下。
这欠人情的事儿,反正欠一次也是欠,不如再多欠一点,债多不愁还。
说来奇怪,少年竟明白了公鸡的意思。瘪了瘪嘴,扬了扬眉毛,这货有些过分了。
但他没有拒绝这个非分要求。
又蹲下,伸出双手开始做鸡腿按摩。
按摩了一会儿,总觉得不是个事儿,嘴里的唾液也不由自主地开始疯狂分泌,自己正按着的这东西,抹上点蜂蜜烧烤怕是特别的香吧。
公鸡正觉得这一轮马杀鸡整得自己浑身舒爽,但腿上被滴上几滴不知名液体。
抬起头和少年确认一下眼神。咦,这家伙居心不良啊,已经想入非非。
想想也是,这厮长年累月的艰苦少食的生活,肯定不知肉味,怎能受得起如此诱惑。
自己这样毫无戒备和他相处,并贪图享受,傻不拉叽、少不更事地用双腿诱惑他,这岂不是送鸡腿入虎口。俺这鸡界最雪白干净的帅公鸡岂不英年早逝,真是笨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马上把双腿一缩,还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神不守舍的少年,才不自然地回过头,在旁边水塘喝了口水。
过了一会儿,偷眼看少年眼中欲念有所消退后,公鸡才心情安定地闭上眼睛,不多时竟入了梦乡,把少年一个人晾在那儿,这神经也够大的。
少年也不着恼,走到一侧盘膝而坐,平定心情,开始眼观鼻鼻观心,运转呼吸法调养气息,恢复精力。
日落夜临,星光下,一鸡一人和谐相处。
一阵风吹来,卷起几片鸡毛,漂落少年头上。
星光洒落,少年的头发、片片的鸡毛随光起伏。
少年在静坐修行,心中却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那时刚上小学,从小顽劣的他是校园一霸,上课从来不听讲,作业从来不做,每天不欺负一下小同学浑身不舒服。
一天,放学,把来接他回家的外婆气走后,在垃圾堆旁边遇到一条病恹恹的小狗。
这小东西浑身黄毛,胸部饿得棱角分明,双眼浑浊,口流黄水,却直勾勾地望着他。
这爱欺负人的校园小霸王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线,受不了这狗可怜兮兮的小眼神,把包里的书往垃圾堆里一倒,装上小狗,偷偷带回了家。
可这事,怎能瞒得过大人的火眼金睛,全家人要求他立刻、马上把这臭东西扔出去。
他嚎啕大哭,为了养小狗,打滚撒赖、歇斯底里,七十二般泼皮手段轮番上阵,终于与父母达成协议,学习成绩必须从倒三进全班前三,且所有养狗费用自理。
于是,第二天,校园里,一个新崭崭的他出现了:一群小屁孩上课,坐如钟的就是他了。老师叫人回答问题,手举得最高的也是他了,站起来不够高,他会跳起来。别人去食堂吃饭会嘻闹一路耍着去,他为节约时间看题,跑得腿毛飘飘,带起的风能掀起一片女同学的花裙子。放学后,会把每天的习题做五遍,错题再抄五遍。他还拼命练字,只为老师作文阅卷时,看这字体娟秀多给点卷面分。有小同学被欺负,最先出手帮忙的也是他,会用最快的速度打翻一群人,好赶回教室预习功课。
回到家里,他吃饭很快,会抢着去厨房洗碗,洗一次向父母收取一元钱费用,拖地一元钱,洗全家的衣服两元钱。接着,跑着去爷爷、外公家,继续上面的流程,挣完钱,点好数目,购买一天的狗粮。
台灯下,掉了毛的小瘦狗吃着狗粮趴在一旁,看小儿童挑灯夜战。
睡觉前,他会给小狗讲三英战吕布、变形金刚大战葫芦娃,讲的温柔,听的认真。
被窝里面,这两个小东西是拥抱着睡的。
这一人一狗亲如兄弟、相濡以沫的场景,多年后,父母都还唏嘘不已。
中学毕业时,小狗挂了,他抱着渐渐僵硬的它,没有流一滴眼泪,只静静走进房间熬个通宵为它画了一幅蹩脚的画像,接下来一个月没有说一句话……
鲜活的画面在少年记忆深处一点点浮现,他嘴角渐渐带着笑。
他的身体在星光下在发着淡淡金光,这光随着他的心情微微起伏,慢慢遁入肌肉纤维。
如果光头在这里,就会发现少年在不知不觉之间,呼吸法已入“初境”。
光头自己,从入门到初境,用时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