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好久前就想写写黄蓉和王熙凤了。两个活在小说里,却让我动了情的女人。金庸大师的离世,让我这个拖延症患者终于决心下笔了,聊聊,我心中的黄蓉。
1
郭靖与黄蓉本不该相遇。一个远在大漠,一个地处桃花岛一隅。或许很多人还记得郭靖来中原的目的——赴当年的比武之约。但可能很多人忘了,黄蓉为啥从桃花岛跑了出来——
黄蓉眼圈儿一红,道:“爹爹不要我啦。”郭靖道:“干么呀?”黄蓉道:“爹爹关住了一个人,老是不放。我见那人可怜,独个儿又闷得慌,便拿些好酒好菜给他吃,又陪他说话。爹爹恼了骂我,我就夜里偷偷逃了出来。”
说白了,黄蓉是一个离家出走的懵懂少女。是的,黄蓉的智商虽然碾压同龄人,可她的“情商”依然处在一个少女的阶段。比之年龄相近的穆念慈,黄蓉的情爱知识相当于一张白纸。正如文中所说:
穆念慈叹了口气,心想:“黄家妹子聪明伶俐,毕竟年纪幼小,于男女之事还不大懂。她遇上了这个忠厚老实的郭大哥,真是福气。”
因为缺失母亲这个角色,敏感、没有安全感是黄蓉一生的心结。这让她的爱情注定是从属的角色。
黄蓉的世界只有他的父亲,与父亲闹矛盾后,她的精神支柱急需另一个人填补。而恰在这时,郭靖出现了。
黄蓉慢慢伸出手去,握住了郭靖的手掌,低声道:“现今我什么都不怕啦。”郭靖道:“怎么?”黄蓉道:“就算爸爸不要我,你也会要我跟着你的,是不是?”郭靖道:“那当然。蓉儿,我跟你在一起,真是...真是...真是欢喜。”
2
这注定了黄蓉一生的某种“悲剧”。
郭靖虽然是木讷的,但他在爱情中是绝对强势的。他的一生没有为黄蓉迁就过任何事情,而黄蓉却为了他必须赴汤蹈火。
很多人讨厌《神雕侠侣》中的黄蓉。可是,《神雕侠侣》里的黄蓉让我愈发心疼。
彼时,他的丈夫把自己活成了旗帜。她完全可以平稳的度过后半生,却因为郭靖必须颠沛流离。
怀有身孕的时候,刚生下郭襄的时候,从没有得到一个女人应得到的安稳。和李莫愁、金轮法王等人连番斗智斗勇,甚至还要大打出手。
黄蓉一生,最大的错,就是没有活出一个“自我”。她嘻嘻哈哈,游戏人间。从小时候精神支柱是父亲,到后来的精神支柱是丈夫,一直没有真正的精神独立。在《射雕》中,她唯一一次想到死,也是因为郭靖这根支柱塌了:
她呆呆望着大海,终于那帆船在海天相接处消失了踪影,突然想起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岛上,靖哥哥是见不到了,也不知爹爹是否还会回来,今后的日子永远过不完,难道就一辈子这样站海边吗?蓉儿,蓉儿,你可千万别寻死啊!
3
这个聪明伶俐的姑娘,一生活得高亢,却爱得那么卑微。当她得知郭靖有一个华筝时,她甚至都不懂得为自己的幸福争取。
黄蓉迷迷糊糊的道:“靖哥哥,你别娶那蒙古公主,我自己要嫁给你的。”郭靖一怔,不知如何回答,只听她又道:“不,不,我说错了。我不求你什么,我知道你心中喜欢我,那就够啦。”郭靖低声叫了两声:“蓉儿,蓉儿。”黄蓉却不答应,鼻息微闻,又沉沉睡去,原来刚才说的是梦话。
她到处跟郭靖流浪,只为增添一些快乐的回忆。每一天,都倒数计时的和他相处,然后将他拱手让人。
有时候,我觉得郭靖木讷的很精明。华筝对他来说,真的只是一个“妹子”?每次见到华筝,他悔婚的意志就会消磨很多。真的和华筝本人无关?
或许是郭靖的主角光环吧,让黄蓉遇到的是欧阳克。我总在想,如果黄蓉遇到的是令狐冲呢?对黄蓉是不是更公平点?
4
我太讨厌郭靖的“政治正确”。他的人生,最大的毛病就是太正确了!正确的,所有人没有理由不附和他。
郭靖正色道:“蓉儿,这话就不是了。咱们既学了《武穆遗书》中的兵法,又岂能不受岳武穆“精忠报国”四字之教?咱俩虽人微力薄,却也要尽心竭力,为国御侮。纵然捐躯沙场,也不枉了父母师长教养一场。”黄蓉叹道:“我原知难免有此一日。罢罢罢,你活我也活,你死我也死就是!”
然后呢,黄蓉就真的随他赴死了。每当想到这一刻,我就很想抽郭靖嘴巴。因为他的一生,永远家国天下。没有一刻想过,他的枕边人是否愿意陪他赴汤蹈火。不错,愿意是因为爱情。可人生,不光是爱情。你不能让你的爱人,为了爱情,委屈自己的人生。
5
某个午夜时刻,黄蓉一定想念桃花岛,一定想抛开襄阳城、家国天下这些劳什子。可是,她的枕边人,从不知晓。
黄蓉是我的心结。她是一个太好的女子,却为了爱情委屈了自己一生。虽然在她看来是值得的,但我还是会有些许心疼。
蓉儿和王熙凤不同。王熙凤是一个更复杂的命题——欲望、命运、柔软与权术,而这背后,是一个女人清醒的“自我”。
黄蓉与王熙凤比,恰恰缺的就是这点。
黄蓉道:“我还要什么,什么也不要啦!”秀眉微扬,叫道:“若是再要什么,老天爷也不容我。”长袖轻举,就在花树底下舞蹈起来。但见她转头时金环曜日,起臂处白衣凌风,到后来越舞越急,又不时伸手去摇动身边花树,树上花瓣乱落,红花、白花、黄花、紫花,如一只只蝴蝶般绕着她身子转动,好看煞人。
看到此处,我不禁默念:“蓉儿,你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