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渡之战,东汉末年「三大战役」之一,亦是经典地以弱胜强之战。
袁绍作为官渡之战的失败方,一直被后世所诟病。其官渡期间的表现,与先前大相径庭,其失败之过程亦极具「戏剧化」。这其中是否另有玄机……袁绍是否如诸史所载,听信谗言、残害忠良……
官渡的背后究竟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之事……
后世皆是众口一词,抨击袁绍的一意孤行,而推崇沮授、田丰之智慧、品行。但是沮授、田丰究竟为袁绍提出了怎样的策略、奇谋……
其一,‘近讨公孙瓒,师出历年,百姓疲敝,仓库无积,未可动也……’
其二,‘曹操奉天子以令天下,今举师南向,于义则违……’
其三,‘进屯黎阳,渐营河南,益作舟船,缮修器械,分遣精骑抄其边鄙,令彼不得安……’
换言之,田丰、沮授的策略是休养生息,以「持久战」为核心战略、再辅以「游击战」不断袭扰边境。
可谓步步为营,先利于不败之地。然田、沮二人之策略是否真是万无一失……
首先,袁绍之优势在于声望,并以此席卷四州之地,成为北方最大诸侯,旨在「天下之人非家吏则门生也」,此曹操不能比也。但当曹操迎奉天子之后,袁绍的「优越性」则荡然无存。
故而方有「绍悔,欲令太祖徙天子都鄄城以自密近」之载。
袁绍后悔,是感受到天子之威的压制。曹操凭借天子的政治优势,接连收复河南、关中之地,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曹操奉迎天子的优势将愈加明显。
故「持久战」,只会缩短曹操与袁绍之间的潜在差距。
其次,袁绍虽坐拥四州之众,底蕴深厚。但却忽略了曹操同样坐拥兖州、徐州、豫州、司州、关中以及青州部分之地。袁绍不过是胜在冀州富庶、人口密集。
据《武帝纪》载,“初平三年(192)冬,曹操受降青州黄巾三十余万,男女百余万口,收其精锐者,号为青州兵。”
不过自董卓火烧洛阳以来,司州、关中之地惨遭荼毒;豫州经袁术祸乱,民不聊生;而徐州、兖州亦是几经换主,多番摧残。方才形成曹操‘以一敌十’的局面。
因为完全是后勤发展限制了曹操势力的提升,故曹操缺少地恰恰是时间。
然采用「持久战」之方针,袁绍固然能够休养生息,曹操更是得到了珍贵地喘息之机。兖州四战之地,多年征伐未有停歇,此时正可从容地吸收尚未消化的战争成果。稳定内部矛盾、发展民生、扩充军队,不断提升自身实力……
待曹操粮草充足,其结果确是尚未可知。
至于「袭扰边鄙」之策,参考袁、曹二人的优势类比,反而对曹操更加有利。
毕竟曹操虽然在后勤供应、兵员储备皆不如袁绍,但却胜在兵精将广,而袭扰的基础则是精兵强将。此策并非袁绍独占优势,曹操亦可「袭扰边鄙」,最多是互相伤害而已。
且有关官渡之战,正史记载亦多有含糊不清、闪烁其词之处……
众所周知,袁绍麾下八大谋士,除田丰、沮授外,尚有荀谌、许攸、审配、逢纪、辛评、郭图等人。《三国志·袁绍传》亦载,“官渡之战以审配、逢纪统军事,田丰、荀谌、许攸为谋主……”然通读有关官渡之战之文献,通篇皆是田丰、沮授劝谏之言。
偶尔提及郭图等人,亦尽是谄媚、诬陷之语。
战争过程避重就轻,前因后果避而不谈,对袁绍集团多少带有丑化之意,故而使人不得不心生疑惑,官渡之战背后被隐藏的真相……
后世皆推崇田丰、沮授二人之忠贞,为之叫屈,实则不然。
如若袁绍在官渡之战中获胜,史书对田丰、沮授之评价是否依旧如故?作为谋士,二人为主上进言本是忠贞之举。然袁绍既然战略既定,二人则应立刻摆正位置、转换思路。并在已定战略的基础上出谋划策,查缺补漏。
然据《三国志·袁绍传》引注《献帝传》所载,“绍临发,沮授会其宗族,散资财以与之……”
战役尚未开始,沮授的态度竟是消极若此。又《资治通鉴》载,沮授尝言「曹操法令既行,士卒精练,非公孙瓒坐而受攻者也。」即公孙瓒是败在法令不明,士卒不精,且被动消极,但是曹操不同。
言外之意,你袁绍能战胜公孙瓒,不是你有实力,而是公孙瓒弱。
且整场战役,沮授皆在坚持「持久战」的观点,不停地向袁绍谏言。换言之,沮授是不停地在袁绍耳边说「你不行」。虽是逆耳忠言,但袁绍怕是无论如何亦要证明一番。
而面对袁绍的暗示,沮授不但未悬崖勒马,转变态度积极配合,反而「甩脸尥蹶」不干了。
客观而论,沮授、田丰的战略更为稳健。但忠臣并不意味着一味地直言上谏,沮、田二人的行为,本质上是在不断地在激化、加剧内部冲突。最终成就的不过是沮、田的个人名誉而已。
袁绍确实在诸多方面不如曹操,从而拉近了二者的势力差距。但依旧一度将曹操逼至绝境……
袁、曹相持,‘操众少粮尽,士卒疲乏,百姓困于征赋,多叛归绍者,曹操一度欲回守许都。’许攸叛逃至曹操处亦言,‘公孤军独守,外无救援而粮谷已尽,此危急之日也。’
如果未有许攸叛逃之事,曹操恐是败多胜少。其结果怕是与沮授、田丰所言南辕北辙。
然而何以曹操屡屡起死回生……为何袁绍幼子病的适逢其会,孙策遇刺的不偏不倚,而许攸叛逃的正合时宜……曹操能够战胜袁绍、独霸北方,难道凭借的仅是运气哉……
建安五年(200),曹操东征刘备。田丰「谏绍袭太祖后,绍却辞以子疾」。此说法是否有所润色,后世不得而知,但正史确实未有袁绍用兵之载录。
不过所谓 「辞以子疾」 绝非表面如此简单。
据《资治通鉴》载,“建安四年(199)秋八月,操进军黎阳,留于禁屯河上。九月,分兵驻守官渡……十二月,正式屯兵官渡。”
自勒精兵东征刘备,是在五年(200)正月。而这个时间点,亦是董承密谋起事的时间。
《资治通鉴》载,‘五年正月,董承谋泄……皆夷三族。’董承趁袁、曹交战之机起事,无疑会暗中通联袁绍等诸侯。故其一、袁绍或许是在等待许都消息。其二、袁绍「移檄州群,进军黎阳」是在二月。
此时曹操已然回军官渡,以此推之,曹操击溃刘备所用时间不足月余。因为刘备面对曹军并未抵抗,「出望曹军,见麾旌,便弃众而走」。故袁绍即使南下,短时间内恐亦难以穿透曹操防线。
而且曹操在分兵东征前,不可能不做预案,防备袁绍偷袭。
故采纳田丰之言,虽有些许先手优势,但却并不足以左右双方胜负。可见,史文对此是有所润色的。而在袁绍看来,与其让刘备窃取胜利果实。不如废物利用,用以消耗曹军。
又《先贤行状》载,“绍后用丰谋,以平公孙瓒。”《资治通鉴》亦载,‘郭图尝向袁绍谏言「授监统内外,威震三军,若其浸盛,何以制之!」’。
田丰、沮授在平复公孙瓒的过程中,已是功勋卓著。
如今如果二人在讨伐曹操,统一北方的战役中再次占据头筹,恐是功高震主。故即使「辞以子疾」为实,亦不过是袁绍推脱之语。因为袁绍是有意不采纳沮授、田丰意见,以图削弱二人在袁绍军中影响。
孙策江东一统,目光则放在了江北之地。
春秋时,吴王夫差为北上伐齐,开凿邗沟,可直通淮河。虽然徐州一马平川,并无天险可守。但在袁、曹交战之际,孙策亦可利用淮泗纵横之利,横插一脚。而曹操迫于北方袁绍之压力,无力东顾。
甚至不得不与孙策合纵连横,共同抵制袁绍,于北方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此种结果绝对非曹操所愿。遏制孙策的北伐之路势在必行。
故孙策之死绝非偶然,前文已是有过详细分析,在此不再赘述。
曹操粮尽卒乏时,曾欲回守许都。然荀彧曾言,‘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不可失也。’荀彧为何会如此笃定,危局必然会发生变化。且生死一线,荀彧绝不会无的放矢。
那么,荀彧必然是在此基础上做了大量工作。
《三国志·荀彧传》中载,“荀彧曾言:‘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治,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自用;此数人者,势不相容,必生内变……’”荀彧既知许攸之弱点,又岂会「守株待兔」而不加以利用?!
纵观官渡之战,谋士战略对立,世家相互倾轧,然这诸多原因却与是否采用「持久战」无甚必然关系。反而是背后的阴谋诡计,使得曹操屡屡转危为安。
袁绍虽是‘性矜愎自高’,但为人却是宽厚,荀攸言其‘以宽厚得众心’。
故袁绍缺少枭雄之决断,以致难以驾驭、平衡谋臣、世家间的利益,限制了袁绍的发展纵深……方才被曹操逐步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