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琐记(上)

重庆,真是一个留下了我太多难忘记忆的地方。而每一次去重庆,都像是一次转折点。

第一次是高中前的暑假,那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坐动车从成都到重庆,去找住在重庆的姑姑,那时的我留着比男孩子的毛寸长不了多少的短发,穿着打扮也丝毫看不出女孩子的柔和,和坐对面老爷爷天南海北的瞎聊了一路,爷爷还夸我独立,大方,地理好,结果到下车了老爷爷才发现我原来是个女孩儿……

从那以后,我决定留起长发,真正变成一个独立大方地理好的“女孩子”!

第二次便到了高三,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而我却想要放弃,独自跑到一家蛋糕店打工,学做蛋糕,妈妈管不住我,爸爸远在成都,不得已,爸爸搬来了幼教出身的姑姑当救兵,一起千里迢迢赶到张掖给我做思想工作,然而最后也没有说动我,不得已,姑姑决定先把我带到重庆,说是带我玩一段时间,散散心,我答应了,那时候应该是2月份,我只记得重庆依然很冷,但姑姑把我照顾得很好,顿顿都做我爱吃的,想去哪里玩都陪我去,我想看什么书也不限制我,只是时不时见缝插针给我讲讲姐姐小时候的故事。(这里补充一下,我姐姐,也就是我姑姑的孩子,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从来都是勤奋好学又机敏过人,体育也很好,大学双学位,后来考入约克大学读研,再后来保送在英国继续读博,曾在IBM实习,毕业后有机会进入NASA的全能型学霸,当然,出于各种原因,姐姐并没有去NASA而是选择了回国加入阿里巴巴。)

就这样,我一边在重庆享受着每天旅游看小说睡大觉的悠闲“高三”生活,一边在姐姐成长故事的刺激下思考着“我为什么一定要参加高考”这个在现在看来很“傻瓜”的问题,大约一个月之后,有一天我突然对姑姑说:“我想通了,我想回去了,我要参加高考!”姑姑自然喜出望外,立马给我买了回去的车票,我记得很清楚,那年的3月12号我回到了张掖,并且下火车的当天便坐在了课堂里,整个高三都没有几天在学校的我,疯了似的学了三个月,考试当天的路上都还在背化学公式,后来高考的结果虽然没有很好,但也不算太差,算是了了父母的心愿,现在想想,姑姑当时的以退为进真是高明,我能有那么大的思想转变,和那一个月在重庆的所见所闻有绝对的关系,当然,也要感谢姐姐的那句话:“女孩子,永远不要放弃接受更高等教育的机会”,那时姐姐还在英国读书,但还是有空就倒时差陪我聊天,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当真是太傻了,别人很容易就能想明白的事,我总是想不明白,有些压根不是问题的问题,我总要去想……

再后来,因为大学最好的一位室友就是重庆人,加上初中、高中都有很好的同学在重庆读大学,成都到重庆又极为方便,所以也陆续去重庆玩了很多次,在这按下不表,直接来说说这次去重庆见雨师。

(哎呀,可算是说到重点了,我都嫌自己啰嗦……)

想想这事还要上溯到今年8月份去正定之前,那时我早已决定要瞒着雨师偷偷去正定见她第一面,而这事儿除了同是雨师铁粉的欢欢姐知道谁都不知道,结果还没去,就得知雨师11月份要来重庆的消息,惊喜来得猝不及防,后来在石家庄的车站送雨师回长沙,我依依不舍地和雨师拥抱,雨师柔声在我耳边道了句:“十一月份重庆见”,就是这一句话,成了我两个月以来唯一的希望,直到万圣节前的那个晚上,我如约见到了雨师。

在此之前,我完全没有想到我们会一起吃晚饭,本来计划在服务区吃饭的雨师一行人,临时决定回重庆市区吃火锅,而雨师也邀请了我,现在的我已经将脸皮修炼到雨师让我干啥我都不会客气的地步,自然不会拒绝,我当时唯一担心的是,雨师已经连续讲了三天的课,而且是每天三场的高密度,嗓子早已经疲惫不堪,还能扛得住火锅的辛辣吗?我有些迟疑,便多问了一句,结果雨师回复我:“无论如何,还是想吃火锅”,好吧,雨师是个吃货无疑了。

因为是临时决定去长江边的南滨路吃火锅,并没有定好去哪一家,所以我们合计了一下彼此的行程,是我先到,雨师就把挑火锅店的任务派给了我,而我也只有把这个任务顺手甩给了我的滴滴司机。

到了南滨路之后,司机师傅推荐了两家,一家传统九宫格老火锅,一家“白乐天毛肚火锅”,我一听“白乐天”,果断选择后面这家,毕竟名字和诗词多少有点关系,也算应个景,司机是重庆本地人,推荐的地方应该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占好位置之后,我就一个人抱着捧花在门口焦灼地来回踱步,越是要到了见面的时刻,越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慌乱。店门口原本有个古代店小二打扮的人一直在卖力敲锣吆喝,看我在那里魂不守舍地瞎转,也停下来不敲了,仿佛是体贴我内心的惶恐和不安,现在想来,那几分钟真像是等了一个世纪,我在脑海中无数次的想象见面时的场景,尽管在此之前,我早已想过不知道多少回。

我在想第一句话要和您说什么,我在想您要如何跟其他工作人员介绍我,我在想我要给您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在想我会不会没出息地哭出来……

结果真到了见面的那一刻,之前所有的那些想象,一瞬间就被我全忘干净了,您穿着一条群青色的裙子出现在我眼前,那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一脸青春荣光,冲着我微笑,竟看不出丝毫的疲惫,明明是江风瑟瑟的深秋时节,可我却分明感受到了一阵春风拂过的明媚,您还是初见时的老样子,是的,我终于有资格说一句“您还是老样子”了,我再也不会遭遇第一次见您时您不认识我的尴尬了!

(回看这一段才发现,我竟然不知不觉用了第二人称的视角,就这样吧,不改了,尊重内心)

拥抱过后,我们像老朋友一般簇拥着进了饭店,当然,也只是表面上的老朋友,说实话,我并不了解雨师,真的不了解,就比如一开始雨师让我占座,让我选靠近门边或是窗边的座位,我第一反应就以为“浪漫”的雨师是想要看长江夜景,哪知道雨师是担心吃火锅会熏一身的味道,坐在通风的地方总要好些……我总是自以为揣度到了她的心思,却往往是自以为然的一厢情愿,这次是,之前在喜马拉雅关注我的事亦是,很多时候,面对雨师的绝对真诚,我真是又爱又恨,她从来不会敷衍,也绝对不会讨好。

进去之后,桌子是四方桌,我和雨师很自然地坐在了一边,点菜张罗诸事也完全不需要我操心,我只呆呆地坐在雨师身边,脑海中不时冒出那几句词: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你若问我当时的心情,说来也奇怪,紧张而踏实,因雨师在身边而紧张,因雨师在身边而踏实。

雨师一坐下来,便问这“白乐天”一名的来历,会否真的和白居易有关系,随即翻开菜单后面的介绍念了起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论一个唐宋词研究专家的自我修养,有典故的火锅店一定要研究一番再吃。

菜刚上了一半,雨师突然弱弱地问了一声:“没有点羊肉吗?”

负责点菜的小哥哥立马回复:“点了点了,点了羊肉~”不过很快他好像又离开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点羊肉去了。

后来雨师又弱弱地补充道:“感觉吃火锅没有点羊肉就和没有吃一样”表情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我看她的样子心里直乐,也帮腔道:“我们西北也是一样的,吃火锅必点牛羊肉,不然就和没吃一样”,之后便引起了一阵南北火锅差异大讨论,从涮什么到蘸什么再到喝什么,不一而足。

原谅我记性实在是不好,加之和女神在一起总是会控制不住地紧张,能勉强把脑子带上就不错了,所以可能没办法记述所有的对话,现在只有想起什么写什么了。

印象最深的,就是雨师跟我偷偷抱怨这次重庆之行讲座安排得太满了,每天三场讲座的密集行程,雨师就算是铁娘子,也有累的时候,我只得安慰雨师说,他们也是为了让您的书有一个更好的推广,让更多的孩子能看到您的书,结果雨师回复我道:“我之前出的书没有这样的推广,卖得也不差,卖书这个理由吸引不了我,我也不靠这个吃饭,我之所以愿意答应这么辛苦的差事,是因为那些孩子,他们在等我,孩子是最天真的,答应了他们要来,我就一定要来!”

望着说这些话时,眼神如孩童般诚恳透亮的雨师,我再也说不出话来,我心里知道,这就是我爱的那个雨师啊,身为人师,想的从来都是传道受业解惑,给一个学生讲课是如此,给天下的学生讲课亦是如此;给大学生讲课是如此,给小学生讲课更是如此,自从《百家讲坛》的编导用“传道授业”是学者的天职这一理由成功说动雨师那天起,雨师就一直背着这个使命,只要知道学生在等她,再苦再累,也都把辛劳抛在脑后,把知识和启迪留给各种各样的“三尺讲台”,无论是小县城某一所中学的操场,还是拥有百万听众的喜马拉雅,皆是如此…在这段对话的最后,我问了雨师一个问题:有没有那么一个瞬间会觉得,生活被绑架。雨师迟疑了片刻,回答我说:有。听到这个答案,我只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我想,要说出这个“有”字,对于雨师来说也许并非易事,没有人会喜欢被绑架的生活,那种无法自我掌控的被动状态,没有人会喜欢,雨师也不例外。不难想象,“成名”之后的雨师,很多时候都是被选择的状态,因为电视媒体,雨师的能力被挖掘,被千万人看到,被千万人喜爱,无形当中,便背负了更大的责任,一句“知识分子的使命”便足以让雨师心甘情愿陷入这种“被动”,随着各种各样的邀请纷至沓来,雨师除了牺牲自己去完成“使命”,别无选择。

有时候你不想去,那是人情或是政治任务,不去不行,你去吧,又有人会说,你一个大学教授总上电视节目哪有时间搞学术研究。说起来这样的人真不在少数,一方面要求你作为知名学者要有给普通大众传道授业的使命,并且不能出一点错误,出了一点错就觉得你不够专业,名不符实,另一方面又要求你能甘守清贫,吃穿简朴,国家没钱最好还能自费研究,坐够几十年冷板凳还要著作等身,每次遇到这样的人,我真想替雨师回一句,这样的圣人学者谁爱当谁当,我们雨师当不起!(这一段全都是我个人吐槽,不代表雨师观点哈)

其实作为粉丝,有时候内心也很矛盾,一方面希望能有更多的机会看到雨师,而另一方面,又哪里舍得看到她如此辛苦,希望她能每天吃好睡好,有时间看自己想看的书,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能有更多的时间陪家人放松,而大学的三尺讲台也只是她展示魅力的舞台,并不会给她带来很多烦恼和压力。有时候真的觉得,这个被商业驱动的功利型社会,配不上雨师如此单纯而高尚的情怀,我甚至情愿雨师没有上过《百家讲坛》,可转念又一想,这样一个可心的人儿,如果不是因为电视节目,我又怎么会有幸认识……好在,雨师是个通透极了的人,她知道自己有所热爱,有所在乎,才会有所选择,有所背负,雨师相信命运,她坦然接受命中的一切,来了就去把它完成好,绝不辜负每一个期待她的人,只要做到无愧于内心,懂她的人,她视若珍宝,不懂她的人,她也不会苛求。

一顿饭写了这么多居然还没写完,而且越写离这顿“饭”越远,先这样吧,剩下的,下次再写。


最难忘的一顿火锅(虽然没怎么吃......)
可爱的雨师吃饭的时候也是超认真(完全没有要搭理镜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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