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青一
中国是诗的国度,从《诗经》到《楚辞》,从楚辞到乐府,从乐府到唐诗宋词,乃至明清的元曲戏剧,我们一直延续着诗的脉络,歌情咏志。能够成就这样丰富语言魅力,并将诗意表达到淋漓尽致的正是我们使用的,世界上表意最丰富的文字——汉字。
汉字之美决定了汉语言的精深宽远,也决定了我们是诗意的民族。
首先,在字的结构方面。我们的祖先在认识自然和利用自然的过程中,发展出了象形字,字由画来,画中有意,栩栩如生。
其次,在象形字的基础上又发展出更艺术化的大篆和小篆。尽管在识别和书写方面,大篆和小篆比较费时费力,但是它们独特的行笔,展现了东方文化的含蓄、委婉和内敛,又不失想象力,婉如《楚辞》,极富浪漫主义色彩。
再次,到秦隶、汉隶,草书至行书,乃至楷书——我们会发现汉字的演变越来越结构化,标准化。今天我们所广泛使用的简体汉字,已经统一规范到固定的几个结构,上下、左右、半包围、上中下等等。但是它们仍然是我们最美的文字。不仅因为它们有着美丽的演变史,也因为在这演变的漫长过程中,文字未曾丢失的深远意义。
而之所以未丢其意,其原因是汉字本身的间架结构。汉字有部首偏旁,有从声部分。将汉字拆解组合,能够获得同一个偏旁的不同字,也能获得同一个发音的不同字——世界上未曾有其他国家的文字可以如此,这也不得不说是汉字的独特魅力。汉字本身即是艺术。在研读它的演化史时,这样的感触会更深刻。更别说历史上孕育出的历代书法名家,将汉字的书写艺术一再地以艺术形式展现。更是给了中国人文字美的深刻感受,并浸润了中国人千年。
在发音方面,我们使用拼音标注文字的方法。拼音的构成可以拆分为声母、韵母及声调。普通话的声调是四声,严格的说可以再加一个轻声,变成为五声调。文字有了声调,就意味着语言的韵律。而这种韵律在不同地区的方言里呈现出的色彩又极富地方性,折射着那个地区的人文。这不能不说是语言的声音美。
即使我们再回到普通话,这一点仍然成立,发音构建了我们话语的韵律性,感情色彩亦在这话语声调的抑扬顿挫里。回想下戏曲,戏曲是更夸大的抑扬顿挫,用婉转回旋的唱腔抒情达意,我们平时说话不用夸张到使用唱腔,抑扬顿挫也就足够。
声调以及行文的韵律性决定了我们的语言有着诗意的基础。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出自唐代诗人杜牧的《山行》,描写了深秋时节,沿着山路蜿蜒,看到的美景。让人印象深刻。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出自唐杨万里的《小池》,描写则是夏日树荫泉水,荷花开得正盛以及蜻蜓停立在荷包上动人情景。
“三千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出自宋代抗金将领岳飞的《满江红》,表达了诗人爱国愿为国甘洒热血的高尚情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出自苏轼的《江城子》表达了对亡妻的思念缅怀之情。
诗词中不仅有家国情怀,自然风光,还有人间悲欢。我们的灵魂深植于这样的文化,并不断汲取营养,滋润灵魂。这都仰赖于汉语言文字的博大精深。一撇一捺的“人”字,日月组合的“明”字,三人成众的“众”字。单树"木",双树“林”,众树“森”。丰色“艳”,弓长“张”,非心“悲”。从意从音。其中意境自然分晓。
到了现代,有了散文、现代诗,韵律平仄没有十分严格,多了几分闲散,意境也随之改变。但是汉语言的伸缩性又可见其中。比如写季节的转换,我们可以说:
春的芳香还没远去,
秋的味道就已经到来,
夏去哪了?
或者我们也这样说:
春息未远
秋味已至
夏焉?
……
时而怀古,悠远;时而悲春,感秋,文字给了我们最大的想象空间。汉字的结构美和声律美是我们文字美的基础。在此基础上的意境美则造就我们成为诗意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