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季长风和鼹道人,林诗雅的灵魂也被风暴吸引着,一起浮沉。
风暴呈漏斗状,像龙卷风一般,以“漏斗”为中心向周围绽放,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
在漏斗底部,像一只触手伸向未知空间。
恐怖的吸力,仿佛正是以那一点作为源头。
鼹道人的那一枚圆形方孔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
季长风突然暴喝一声,血色的符咒突然像一张网,在鼹道人猝不及防的瞬间,将他的灵魂紧紧地裹住,飞入圆形方孔钱的图案中。
钱币上的图文突然闪烁着暗银色亮光,从钱币上浮出来,就像是一张蛛网一般。
“蛛网”上,无数的符文在颤动,而鼹道人的灵魂,则被缚在蛛网的中心,仿佛那坐阵八卦帐内的飞将军。
而季长风以及他身上的另一只生魂,连同林诗雅,则被一起吸入钱币上的方孔之内。
只余下鼹道人在挣扎、怒吼,咆哮!
灰色的世界,晦暗的时空,如同被尘封了的千年寒潭,一片死寂。
季长风,林诗雅,还有一位不知名的少年,在无边的荒原中,步履艰难地前行着。
林诗雅看着这少年,心中说不出的怪异。
少年的脸上,看不清五官,隐约可见朦胧的轮廓,唯有空洞的眼神里,充满孤独和茫然。
这张不成面孔的面孔,对于林诗雅来说,本应是陌生的,甚至应该让她觉得恐惧。
因为这样的画面,只有在恐怖故事里才会出现。
但他们此刻都是灵魂,灵魂之间的感知,不是以眼睛和耳朵之类的感官作为媒介。
所以,这位少年带给他的感觉反倒是熟悉而亲切的。
“你叫什么名字?”林诗雅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有听到少年回答,林诗雅反倒觉得这才是理所当然,“那个一杯酒能喝一整天的怪人果真是你!”
“我的灵魂与他共处了这么多天,也没有听他出过一次声,你就别再白费力气了!”季长风见不得林诗雅如同对着空气说话还津津有味的样子。
“我乐意,怎么了?”林诗雅斜着眼看了看季长风。
“大小姐,鬼才高兴跟你斗嘴?咱们现在被困在这个鬼地方,总的想办法出去,你不会想等到你的身体都臭了烂了才回去吧?”
季长风的一句戏谑之言,却让林诗雅打了个冷战,一想到自己会变成那个鬼样子,当真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如果是那样,就算灵魂还能归位,我看活着倒还不如死了干净!”
“所以,咱们还是好好想想办法,这地方,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死气沉沉的,虽然我们三人在一起,也同样不能排遣那种强烈的孤独感。”季长风道。
林诗雅点了点头,季长风说的一点没错,这地方的确是死气沉沉的,除了他们自己,似乎再没有生命活动的迹象。
最要命的是,他们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似乎这世间并没有过去可以留恋,也没有未来可以期盼。
他们永远停留在此刻,无所作为,也无所谓希望。
天不会塌,地不会陷,但这种感觉却躁得人几欲发疯,这种压抑,可以让灵魂崩溃!
“好在这地方只是一片无边的荒漠,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季长风像是在自言自语。
也许有的东西是需要提醒才会出现,比如说“危险”,这个世界或许原本不知道危险是何物,季长风给它注入了一个新的词汇。
于是危险就出现了。
原本孤寂荒凉的世界,现在有了新的物种在活动,这意味着季长风三人或许将不再那么寂寞了。
然而三人却宁可继续孤独和寂寞,因为新的物种似乎不太喜欢和他们共处。
不能共处,便意味着对抗,可是他们的力量与对方相比,如同蚂蚁与大象之间的悬殊。
关键是,蚂蚁只有寥寥三只,而大象,却足以编成百万大军。
“大象”如同滚滚洪流,在洪流之下,三只蚂蚁的命运只能接受无情的践踏,化成点点尘沙,消散于无形。
“是猛犸象!”林诗雅的声音有发涩,面对这样的场面,她又能怎么办?
就连被林诗雅所认同的颇有些胆略和智慧的季长风,也同样懵了!
唯有那无名少年,既感受不到寂寞,也无惧死亡,这或许就是无知者的优势。
无名少年的双眼内,一道黑色的雾如同流质,无声无息地向猛犸象群蔓延。
没有浩大的声势,对面的猛犸群却突然紧急刹车,像是面对着极大的威胁一般。
猛犸象突然调转象头,发疯似的逃散而去。
“这是什么情况?”季长风和林诗雅不约而同看着无名少年。
黑色的雾没有追赶,又回到无名少年双眼。
无名少年的脸上没有表情,因为没有人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我是谁?”无名少年第一次开口说话,“我到底是谁?”
他的眼中,仍然空洞而迷茫!
“是诅咒的力量。这小子恐怕是受到什么诅咒了,想不到竟有这么大的威慑力!而且还反过来救了我们的命!”季长风张大着嘴,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失忆了吗?他的身上竟然会有如此可怕的诅咒!诅咒的力量居然会保护他,是不是说,他所受到的诅咒比死亡还可怕呢?他到底是什么人?”
林诗雅这一次没有再问无名少年,她知道不可能得到答案,但是太多的疑问,让她忍不住问出声来,至于是在问谁呢?也许是老天吧。
危险这个词汇既然已经诞生于这个世界,想要将他抹去,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猛犸象离开了,远处,还飘荡着一些孤魂野鬼,它们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火光,却同样对诅咒的力量极为恐惧,不敢靠近。
“虽然那些东西不敢靠近,就算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我们却不能忽视它们的存在,这样苟且活着,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林诗雅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我们暂时的安全,是因为它们能够意识到诅咒的可怕,但如果这里有什么不惧怕诅咒,或者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存在,那我们还有什么保障呢?”季长风又开始忧天了。
“诅咒是不是只对有灵魂的存在起作用?”林诗雅突然问道。
“这难说,毕竟这听起来都玄而又玄的东西,谁知道呢?不过我们可不能将那玩意当作唯一屏障,就算它对什么都有效应,可是如果是一些没有情感的死物又如何呢?比如说水与火。我们的威胁可不仅仅是有生命的东西!”
季长风简单的一句话,又为这个世界造就了两个新的词汇,“水”、“火”。
林诗雅突然觉得这季长风说话也特灵验,简直比得上某一部经典所记载的:“神说,要有光!”
看着眼前熊熊的烈火,以及滔天的洪水,林诗雅无奈地向季长风竖了竖大拇指:“你丫的就是特别晦气的造物主!”
“造物主?”季长风一脸苦笑,“我倒是造出这么一堆灾难来埋葬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