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庄庄
熬猪油,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想过去干。脏脏的猪大肠我都动了去洗的念头,但熬猪油真心没有。
熬猪油一直是母亲大人的活儿,况且我也不爱吃猪油。许是小时候吃腻了,一想起猪油,就腻得慌。又想起猪油蒙了心这一说,啥意思?猪油吃多了吗?太过于油腻,心脏外面包裹了一层油脂?遂百度百科一下,原来比喻人头脑糊涂,在《红楼梦》里有这一句出处。
这次回家,荤素的菜各带了,最后母亲从冷柜里提出一袋,沉甸甸的。我们家吃肉,都不太行。我赶紧制止,像唐三藏初见人参果,摆着手说拿回去,拿回去。
这是一包猪油,你带回去炼了,平时炒青菜吃,比色拉油和菜籽油炒菜好吃。母亲交待后不由分说塞进了后备箱。
返宜几天了,我才想起来一桩大事还没完成。“如何熬猪油?”词条一输,网络上应有尽有的视频根据播放次数全部呈现出来了。这年头,谁离开母亲不能活了,只要不懒,教方法的人真的多的是。
黄豆清洗后,沥干水分,炒到表皮干裂。葱和姜切片备用。冷水焯一遍猪油后,再倒入水,开始熬猪油,那个肥啊,那个腻啊,害得我用洗碗精净手多遍。
要等水熬干。起先锅里一片乳白色,我想象着是一锅奶白色的豆浆,这样想可以解腻。火苗欢快地舔着锅底,锅里咕噜咕噜地响。记忆不知不觉被拉扯到小时候。一年一度杀年猪,熬猪油基本是在灌香肠之后的事情。火苗红了整个灶膛,偶尔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温暖着寂静的冬夜。小孩子没有什么忙可帮,就在厨房和堂屋里穿来穿去,打发漫长的冬夜。
猪油熬得差不多了,母亲会用漏勺,舀两小碗猪油渣子上来,撒上白糖粒。
快来吃猪油渣子喔!这一声吆喝似乎等得太久,忙不迭跑进去,筷子捏住下端,把那油渣子夹起,丢一个进嘴里。满口香啊!酥脆的感觉从舌尖向五脏六腑迅速传达。
冷却的猪油渣,不可再吃,怕拉肚子。切几片肥瘦相间的肉,炼出油,佐料炸得香喷,做出一锅汤来,将打过霜甜津津水嫩嫩的大白菜下到汤里煮。吃一会儿,母亲再把猪油渣拨下去一些。冬天最惬意的事就是围着火炉吃一锅子,热气腾腾的,浑身上下都是暖烘烘的。
春天,青黄不接时,没有什么可口的菜。记得盛上一碗白米饭,拌上一勺猪油,再撒上糖,看着白花花冒着热气的米饭,融化了猪油,最后变成亮晶晶的,格外诱人,吃起来满口生香,简直是人间美味中的美味。
次数吃多了,猪油渣、猪油、糖,都蒙了心。好多年不吃,也丝毫不想。
看着自己熬的一满锅,透明的油纷纷逃离出来,我时不时还用锅铲压迫一下它们。把炒好的黄豆分别放在两个汤碗里,据说这样倒下去的猪油更香。葱和姜片也在油起锅的时候放进去,可劲地爆香。
糟糕的是我偷懒,没拿出不锈钢的汤勺,就用的平时吃饭喝汤的汤勺。在舀至第四勺油时,眼看着勺将不勺,完全变形扭曲。我赶紧把它放进冷水里,我这是干的什么事,好端端地把它烫成残疾了。
满满两大碗猪油,很有成就感。我不知道会吃多久,会不会吃到哈喇味冒出来。但总之我是按照老母亲的指示,把油熬出来了。
耶!给自己比个胜利的手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