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多水,河流湖泊水渠小溪纵横交错, 抬眼之间满目波光粼粼。
小时候随父母兄姊在田间地头耕种,渴了走到田埂旁水沟边俯身掬上几捧,清甜凉爽瞬间抵达四肢百骸。那时的农作物基本不施农药化肥,水源土地还很干净,天空也清透得出奇,偶尔有喷气式飞机经过,一群孩子要追着航线跑很久。
哦,夜深人静,怎么会想起这些?往事经不住推敲,以为宽阔的,往往很狭窄;以为高远的,实际很低矮。祖屋后面的马路,小时候以为是最奢华的要道,成年后自外回家,才觉那条弯弯曲曲的石子路崎岖丑陋。
又想起你。最近时常想起你,有时在梦里,有时在眼前。
你来时,天还很冷,院子里的黄金杂还蓬勃,铜钱草也还郁郁葱葱。我说池塘周围若修一条散步的卵石路,失忆的老父亲就有更多的活动空间了。你听了,热心地帮我出主意,路两边的木栅栏围白色的,转弯的地方栽树,花草仔撒在缓坡上,进果林的地方修一座小木桥……还有霸道的邻居,你也有主意,说只需在化粪池上架一个高压泵,一条乌龙直喷恶邻房顶……我们在瑟瑟冷风里哈哈大笑,完全不像已人过中年。
世事玄幻,谁能洞见明天?你说你喜欢我的家乡,可是,你在哪里?在做什么?是否安好?
我又喝了很多酒,又被难兄难弟捡回了家。隔壁房间门未关,沙拉布兰曼的声音正穿透黑暗,《斯卡布罗集市》旋律回旋在耳畔。
那是我唯一学会的一支英文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