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大秧歌,花手绢在空中随着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手滑上滑下,还有特别浪的粗狂的歌声。每到大雪封山的时候,可以跟那里爽朗的猎户一起去打猎。山林子里有跑的飞快的野猎和鹩猹。天上的鸟也机灵,有时候,一枪还打不准,只惊的它“呱呱”乱叫。
天一下雪,那里的老少爷们就一块儿都穿上秋裤,把袜子拢在裤腿外面,带上厚厚的毡帽,披都是毛的大氅,一边走路一边哈出热气。脚底的雪被踩的十分实在,有“喳喳”的响声,。回到家,就蜷在大炕上,把火烧旺,捂热那些被弄湿的鞋袜。家家户户的大门都有点矮,屋里的男人出出进进都要稍稍低下头,这时窗前还挂了一串串黄橙橙的玉米,棒子又粗又大,还留着晒干的阳光的气味。玻璃上还有家里手巧的姑娘的剪纸,火红火红的,有大鲤鱼还有胖娃娃,就贴在窗户上,喜庆。
一盘盘饭菜端上土炕,再倒上自家酿的老酒,,先温温肠胃,然后再吃点地道的小鸡炖蘑菇,连汤汁都带着浓浓的香。在那里,白嘴吃着大块大块的肉,就是用盐水卤的,用手抓,用嘴啃,吃完再喝点白粥,要喝出“吸溜吸溜”的响声,不然心里不踏实。
等到春种秋收了,就赤膊上阵,吹着响亮的号子,吩咐家里的婆娘烙上厚实的饼子,整天跟着太阳,也不觉得折腾,也不怕累。叫上家里的小崽子们一起干活,把他们养的黑黑胖胖的,全身都叫嚣着不服气。我叫他们张三,他们叫我李四,闲着没事时就吹胡子瞪眼,跟他们讲讲“九一八”,讲讲“杨靖宇”。哈哈哈,嘚瑟着。
或者,儿子看上哪家姑娘了,我就先去瞅瞅,看看长得俊不俊。那旮沓的孩子,都长得贼亮贼亮的,也不矜持,有啥就说啥,牵上家里的牛羊,杀几只老母鸡,再扯上几尺红布,做身新衣裳,双方父母坐在一起喝喝酒,儿子姑娘就在一边拉拉手,这事就算成了。也不用在大北京,大上海买三室一厅的房子,什么兰博基尼,长安神崎凑活一辆也就算了。孩子大了,想过啥日子就让他们自己整去。就想在东北炖只鸡,啥也不管。
村里有上了年纪的智者,说着朴实却又得劲的老话,须发皆白,也仍然精神健硕。有时一个人,有时一群人,就坐在村口的大榕树下,像个摆摊的算命先生。谁家有什么儿子爬墙老子遭殃的事,就都去找他们,跟着断一断。智者们其实也就是一群普通人,可他们在东北这片土地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心里通透,跟明镜似的。老少爷们都信服他们,有威信,有分量。可他们却从不靠谱,也不服老,整天瞎琢磨。
到那谁也不说普通话,满嘴都是一股大葱味,见着人了,也不管是谁家的人头,全跟亲人似的。都是表叔二大爷,七姑八婶子,东家西家就是一家,你爹是我爹,你娃也是我娃,就差媳妇不能合着用,要不,回家就得跪搓衣板,指不定连晚饭都没有。
你以为我们就是一群糙老爷们儿吗?实际上我们就是一群糙老爷们儿,杠杠的活着。
就去东北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