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彼此都有些既定路程,学会洒脱好吗。
————黄伟文
阴差阳错之下,先后被朋友和妹妹放了鸽子,我只能独自踏上第五次攀登峨眉山的旅程。
爬的过程和之前没有太大区别,都是累到筋疲力尽,只是曾经并肩的朋友变成了kindle和耳机里的有声书,金顶上的浓云变成了日出。至于为什么这次旅行值得我用一篇文章记下来,那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人。
19号凌晨5:40,我极不情愿又略带兴奋地从金顶大酒店的床上爬起来,早餐、洗漱都很快完成。裹上一件薄薄的外套,就往金顶走去。
途中看到了相当皎洁的月亮,以为天色还早,于是有些不疾不徐。然而,当我爬上十方普贤面前长长的阶梯,一束晨曦就这么直直地射过来,铺陈在地面上,和月光交辉相应。我心里一急,以为日出已经开始了。于是一路小跑过去,在厚厚的人潮中找到一个立脚的地方,向东方望去,轻出一口气,呐,还只是鱼肚白而已啊。
照了一张相后,便开始百无聊赖地张望起来。就在这时,借着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我看到了她。高高的个子,显得有些纤瘦,俏皮的黑马尾映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再配上一件白色的T恤,让人想起来路上皎洁的月。
我的眼睛再也离不开了,虽然周围人挤人,明明向旁边走几步便可以舒服很多,我现在却宁愿以一个怪异且扭曲的姿势站在这里,欣赏前面的美景。
她在跟朋友说说笑笑的,旁边的闺蜜看起来没睡醒,双手环住她的腰,以一种相当别扭的姿势挂在她身上,那情景很温馨,让人想笑。
太阳渐渐地升起来,先是一个并不刺眼的暗红的轮,之后便突然射出万道金光,人潮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叹声。她好像被震撼地呆住了,恍惚间,我拿起手机,横在眼前,“咔嚓”一声把这个画面定格了下来。
日出之后,大家便散开,各自观赏金顶的景色。我按照习惯的路线,把金顶绕了一圈,在金顶大殿的那个平台上,又碰到了她。她和好几个朋友一起,我只能偷偷地远观,并不时变换眼神的焦点,以防被发现。之前看到的是静态的,等待着的她。这次看到的是动态的,拍照的,走动的,摆各种pose的她,更加明媚,活泼,宛如一个精灵。那一刻,好像这两天登山所有的苦楚都值得了。我不得不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在金灿灿的有些刺眼的阳光中,忍住流泪的冲动。
后来我回到宾馆,收拾收拾,坐上索道,到了接引殿,然后再走了一段,至雷洞坪车站。买好了车票,我爬上一段阶梯,准备去上厕所。然后不经意地一抬头,又看到了她。这是我第一次和她正面对视,她的眼睛是什么样我现在已经有些忘了,唯一记得的是当时砰砰乱跳的心。多久了,没有这种心动的感觉。这是我整个大学都在追寻的感觉,却从未遇到。而今,在一种奇妙的缘分下,我和她四眼相对,心里小鹿乱撞。
可是啊可是,胆小的我,没敢和她搭话,只能佯装淡定,移开眼睛,迈开脚步,和她擦肩而过。
最后便是坐车下山了,途中经过一个车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她闺蜜。我心里一动,目光横扫,于是——又看到了她。然而还未等我决定要不要下车和她聊几句,车就启动,飞快地掠过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原来她一直在我前面的一辆车里,我当时只要上厕所的动作快点,或许就能在车里同她相遇。后来的故事,也许会变得完全不同。
我会永远记得,2016年8月19日,77年前的这一天,乐山被日本的战斗机轰炸,战火纷飞;77年后,我在3个小时内命定般地“偶然”遇见同一个女孩,4次,心里也像被投放了炸弹一般,兵荒马乱。
是谁说过,今生的很多人,你已经见过最后一面了。从前我对这句话不太在意,陌生人,不见就不见了,有什么关系。然而这一次,我多么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我能遇见她,大方地和她打招呼,问她,你是不是某年某月曾去峨眉山看过日出。
并告诉她,那一天,她在一个少年心里,留下了璀璨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