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部清宫戏火爆非常,大家都说乾隆爷重情重义。毕竟有史料考证,他一生诗作千首,大概有百分之十皆为富察皇后而咏记,深情之致,诚可见一斑。
我一届凡俗,岂可与十全老人家攀比?只是,若几十年之后故去,女儿翻看我昔日留在网络的旧流水账,亦会深知:乃父一生从未脱离对祖母地无限缅怀,在其一生有限的笔记中,从未放下对祖母的执着思念和无尽追忆。
今天,我想说起的,和祖母有关的,是荠菜。
荠菜是学名,我们农村管它叫野菜。昔者辛弃疾有词曰: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大概是赞扬此物特立独行,向来与时间季节反向而行吧。我虽一介中文毕业,却不求甚解久矣,凡事凡诗,都只凭感觉。当然,一般感觉都不会错。
尽管是在农村长大,但能准确认识和了解荠菜,却要等到某个我开始记事的冬季。当时,我平生中第一次吃到祖母亲手做的荠菜饺子!一时难以置信,人世间竟有如此美味。荠菜饺的美味是单纯的,无论是处在物质贫乏的当年,还是因为出于祖母辛劳之手的殷切, 它的味道,穿越了时空,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和此后无法超越的情怀。
没有人知道,瘦如柴骨的我可以一餐饱食拳头大的荠菜饺四十多个。关键是,我一点也不觉得撑。
祖母在得知我喜欢吃荠菜饺后,先是欣喜,然后便在每个清晨去田埂采摘荠菜。每一条田埂,每一亩方田,只要有,都被她装在那个破旧的菜篮里,最后合着一些猪肉,成了荠菜饺,装进了我的肚子。
人都是为信仰活着的,不管你是知识分子还是乡野村夫。
可能我的奶奶所以愿意去摘野菜,大概就是因为她的孙子喜欢吧。她这这一摘就是十几年:从她孙子七八岁到到二十二三岁,从她自己六十多岁到将近八十。。。她从未停歇,只要我在她身边。
她总是告诉我,野菜是很好认的。你看,那些田埂上边上,头上长着一颗小白花的,都是野菜。冬天的时候,野菜正当季,是最好吃的。
可是,许多年后,我才想起来,冬天也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您为了孙子是有多么的辛劳不已却又心甘情愿呢?
思及此,岂能不痛心疾首?
二零一零年的冬季,是我最后一次吃你做的荠菜饺。第二年开春,你就毫无征兆,那么突然的走了,至今我都无法释怀。母亲知道我所在意和思念的一切,经常也会从老家做一些荠菜饺带过来,味道一点也不比您老人家做的差,可是,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这么多年了,您在我心目中最后的印象,永远停留在老家的洗水池边。当时你在洗碗,我跟你打个招呼,说,奶奶我去巢湖了,下个礼拜回来。然而,我下个礼拜回来,你就在医院走了,等着我一回来,你就走了。我每每回忆起这个细节,痛不欲生。
人世间有好多事都令我懊悔,但我都可以坦然接受,无意时光倒流。唯独在你因为脑溢血摔倒的那个凌晨,我多希望时光可以倒流,我多希望那一刻我就在你身边,让我扶住你,让你好好的。我没多大出息,一定就要给你养老送终,可是我还想多吃几年你给我做的荠菜饺子啊!!!
奶奶,你走了快八年了。我的女儿也有两岁多了,就快要上幼儿园了。只是,她经常能吃到她奶奶做的荠菜饺子,而我,再也吃不到奶奶你做的饺子了!!!哪怕是我不爱吃的韭菜饺子,我也吃不到了!!!
奶奶,我真的好想你。是否你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也一样想念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