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爸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寒寒死了。
寒寒是我们家的狗,我上小学的时候我爸从他工友那里抱来的。
2.
我记得特别清楚那个下午。
我爸把我从房间喊出来。他说:方方,你看看那是什么?
他的手指了指沙发上的纸盒子。
打开的时候就看见了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还有很肥胖的,毛茸茸的身子。
它来的那天是2004年的大寒,我说那就叫寒寒啊。
事实上那个时候我还不读韩寒,早知道这样,我可能会给我们家狗换个名字,叫“大大?”什么的。
3.
我和狗的渊源很深,在还不谙世事的时候就被它们咬过。
那时候6岁,看楼下有狗,一群屁孩就把自己当英雄了要去“打妖怪”,狗被激怒了龇牙咧嘴追着我们跑。我年纪小,跑不快,然后就被咬了。
当然我浑然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完了之后还乐呵呵地说一点儿也不疼。然后呢……然后我就被逼着打了很久的狂犬疫苗啊。
从这之后我妈就跟我说,以后见着狗记得躲着走。
我是很老实地听妈妈的话的了,但是我爸也算是爱狗人士,憋了几年还是没忍住,给我抱了一狗。
4.
之后我的生活里几乎都有寒寒的影子。
上小学的时候天天跟着我去学校,我们老师一看它体型,哎呀大家伙!合着找我去了好几次办公室做思想工作,说狗不能带到学校来。然后我就指着我们小学的那个大铁门和寒寒说,以后你不要越过这道门,不然我就打你。上初中的时候我开始骑自行车去几十公里之外的学校念书,每天早睡晚起,掐着点儿嘴里叼着面包飞蹬到学校,寒寒一开始觉得追着我跑是个好玩的游戏,但是后来我起的越来越晚,车骑得越来越快,寒寒跟不上(或许它觉得每天跟我这个懒虫没有一开始有趣了),就每天象征性地陪跑一段路程,骑着骑着一回头,它已经撒欢在遥远的路尽头,见不着了。
高中大学我都没有在家附近念书,回家的频率被一次次拉低。
寒寒一开始还是以为我每天会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出现在路口,哼哧哼哧地瞪着自行车回家,所以要去路口等我。坐在路边的杂草里,伸着舌头流着大哈喇子。我爸后来没法,只好到饭点儿瞅不找它,就去路口给领回来。回来的路上还得跟哄小人儿似的说你姐姐(我爸就觉得狗是他小儿子)等会儿就回来,天黑了就回来……
5.
寒寒对我来可能也是像弟弟,像朋友一样的存在。
我在很敏感的十几岁,总是心事很多。于是常常回家的路上,推着自行车想不切实际的问题,寒寒就绕在我旁边,又是跳又是跑,然后要扑到我身上。
人在那个阶段会孤独,因为成长来临了却还以为自己是个孩子,现实和不现实之前的断层很容易让人不知道将自己安放何处。这和个性没关系,和心情也没有关系。
那个时候我把很多故事说给寒寒听了,它咧着嘴流着大哈喇子觉得不如给一根香肠来的实际,但是我把心事顺理成章地告知了全世界,然后风把它们吹走了。
6.
我因为很喜欢寒寒,所以很喜欢狗。
这是之前某个人问我喜不喜欢狗的时候我给的回答。
不管是寒寒,还是其他什么,陪伴了这么久,总是会要把它融进你的生命里面的,更何况我在一个缺乏父母陪伴的家庭里长大。
所以我爸告诉这消息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寝室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老朋友没了,就像无端端别人把我腿给卸了一样疼。
舍友觉得不能理解,她觉得我哭太久了。
7.
我在十几岁的时候觉得,人长大了就不能哭,这是成人的标志。所以那时候受了委屈都悉数吐槽给寒寒或者日记本,末了不忘提醒自己一句,眼泪是弱者的象征,流出来就应该被嘲笑。而且那时候我的老师告诉我,要学会控制情绪。
8.
寒寒不在了,我也早就不再写日记,好几年前的风把我十几岁的心事吹到了天涯海角,我还是依旧跳脱不了情绪和心事的控制,倒是在相对年长的生命状态里,成为了与“会控制情绪的人”相悖的姑娘——变得爱哭起来。
可是我才20几岁,为什么不能哭?
9.
所有用言语表达不出来的原始情感,都可以用更原始的方式去对待。比如,哭。
END.
作者简介:
方脸少女。射手女,二十出头
喜欢户外运动,喜欢狗
少女情怀总是变化万千
不随着年龄的增长消失
像屁一样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