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我们的孩子还幼小,她本能地深爱着和依恋着自己的固定抚养者,通常是父母。当她奶声奶气地说着“妈妈抱抱”,把胖胖的脸蛋紧紧靠在你的肩膀上,小小肉肉的手搂着你的脖子,你感觉到你的孩子那么需要你的爱,也那么爱你,我相信这是为人父母最为柔软最为心动的时刻,再厚的盔甲这一刻都融化成包容万物的爱。
然而,画风一转,当你的孩子违逆你的意愿,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声嘶力竭,满脸眼泪鼻涕口水,和因痛哭而挤在一起的眼睛鼻子,她带给你的是无尽的厌烦和恼怒,无法沟通也无需沟通。你愤怒极了,恨不得把这个熊孩子重新塞回肚子,从此天下太平。此刻,你的孩子似乎不再可爱,奔溃的你此刻似乎很难说出你爱她,也很难感受到,你的孩子,此刻,多么需要你的爱。
二
我的晴宝20个月了,最近说的最多的话是“我要,我就要,不要,就不要”,于是,我知道,她开始有自主意识了,她在努力通过言语捍卫她的空间,表达她的自由意志。尽管我对所谓的terrible two的提早到来,早有了准备,因而心生淡定,我暗下决定,一定充分尊重她的每一分自由意志,在她需要时我会无尽地表达同理,充分表达我对她的爱。可是最近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一次冲突,让我重新反思自己,更新自己,审视自己。
冲突是从家家最愁小孩的一件事开始的,就是吃饭,养过孩子的都知道,没养过孩子的迟早一天会知道,吃饭是养娃的一件大事。晴宝16个月便可完全自主进食,完全不需要也不要我喂,我一向坚定地认为,把吃饭这件事的自主权交给孩子。于是我一如既往地淡定地面对她不吃,吃得很多,玩食物,扔食物,扔勺子,从餐椅绑绳上全力挣脱,站在餐椅上以示领地,把脸上身上地上桌上弄的一片狼藉,一边吃一边说话,甚至闭着眼睛吃饭,吃着吃着吃睡着,等等各色吃饭问题。我想也许正是因为我一向的淡定和宽容,她虽然会倒腾出各种吃饭花招,但是身体各方面还是成长地很好,对食物也一直抱着浓厚的兴趣。
但是,要知道凡事都有个但是,我综上说的所有淡定,是在为母我心情愉悦,而且以上混乱场面只是间隔偶尔出现的情况下。当她已经连续三四天都不怎么好好吃饭,我第一餐淡定,第二餐淡定,第一天下来勉强淡定,第二天暗自着急,第三天想尽办法换花样做美食,第四天已经强忍淡定,发飙在即。
于是,就在第四天的午餐,在玩弄和小鸡啄米般吃了几根后,一盘荤素搭配乌冬面就这样粹不及防被晴宝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完全摔在地上。我呆了一下,要知道为母此刻还是要强装淡定,没有发飙,只是静静地把晴宝从餐椅上抱下来,按耐住内心的波动说了一句,不想吃就下来吧。我很生气,为了防止我在晴宝面前情绪失控,我一直保持沉默,默默的收拾地上桌上的惨烈阵地,洗碗收拾,故意没有和晴宝交流,也不看她。但是我感觉到她知道妈妈生气了,有点不敢接近我,又一直远远地跟着我从餐桌到厨房,嘴巴里叽里呱啦地自言自语,好像很亲松又好像很戒备。我没有和她说话,她也不敢主动和我说话,也不敢叫妈妈。后来回想起这样的画面,我很后悔也很心疼,小小的她跟在我的后面,当时该多么的害怕和无助。但是当时我一直在极力抑制住自己内心对晴宝最近不好好吃饭的担忧和对浪费食物的愤怒,所以虽然观察到她对妈妈情绪的紧张,也没有及时去给予缓解,真是极大的错误。
终于,凡事有因必有果。当我收拾完,按以往的习惯,晴宝和我会一起坐在床上,我给她讲绘本,讲完她睡午觉。但是这次,她无论如何也不要到床上去,一直拉着我去沙发上给她讲故事,讲了几本后,还是不肯睡午觉也不肯去床上讲故事。看着时间拖得太久,我试图很平和客观地和她沟通各种协商方案,比如去床上讲她最爱的那几本绘本,还可以吃奶。但无论我提出多少方案,她都是一句“就不要”。由于我一直对晴宝都是秉承在安全和道德的底线上,尽量给她提供宽松自由的环境,在爱的表达上也从不吝啬,因此,晴宝和我的沟通从她听得懂以来一直都是很顺畅的。凡事需要沟通协商的,只要我充分考虑公平和她的适当需求,她几乎都会很轻松地同意,不会出现此时的完全无法协商。因此这实在很反常,只是我当时没有足够冷静地去思考,加之之前吃饭的气还没消解,于是我跟晴宝说你不想睡觉在这里玩吧,妈妈去睡觉了,于是便径直爬到了床上。
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晴宝一下趴在地上,剧烈地痛哭起来,情绪太激烈连哭都不足以充分表达,她开始在地上打滚起来。很快她已经哭得抽搐,喘不过气来,连一次完整的哭声都发不出来了,因为她完全无法正常喘气了。我吓坏了,强烈的自责和心疼,让我一把抱起她,连身道歉说”对不起,妈妈不应该不理你,妈妈知道你很生气很伤心,你哭吧哭吧,别着急,慢慢呼吸。“她在我的安抚下慢慢平静下来,让我既惊讶又心疼的是,即使是在这么强烈的情绪中,当我试图表达同理心”妈妈知道,你很生气对不对,你很伤心对不对“,晴宝用稚嫩的声音一边抽搐一边回应我”嗯,嗯“。可能是刚刚整个过程的情绪波动耗费了太多能量,当我抱着她轻轻地抚慰她,很快她就睡着了。当我看着晴宝睡熟的还有泪痕的小脸庞和湿湿的眼睫毛,我内心涌动的内疚和自责久久无法平复。
我看着熟睡的她,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刚刚这个过程。为什么晴宝这次会这么难沟通,为什么她的情绪会一下爆发得这么强烈?我头脑中突然冒出一句话:孩子逆反和哭闹的时候,正是她们最需要爱的时候。是啊,晴宝是在用她的不可沟通和哭闹告诉妈妈,她此刻对妈妈的爱多么没有安全感,她多么需要妈妈无条件的顺从,也就是无条件的爱。此刻我很汗颜,这些理念我不是早就深谙其心了吗,只是今天在自我的焦灼和愤怒中,失去了冷静和理智。我静静的思考,之前的晴宝很容易沟通,是因为我一直给她满满的爱和关注,她有安全感,因此让小孩天使的本性自然流露和表达,体谅而易于沟通。今天因为吃饭问题,我给予她冷暴力,小小的她如何能理解妈妈突然来临的冷漠,我的表现让她觉得妈妈的行为是不确定的,进而妈妈的爱也变得不那么确定了,于是她不肯协商,就想让妈妈无条件顺从自己的意愿,来证明妈妈还爱自己,可惜我这么愚钝,竟然把她再一次冷漠地扔下了。她觉得妈妈不要她了,不爱她了,没有了妈妈的爱,孩子的世界也就坍塌了,于是她的情绪也就全所未有的奔溃,情绪要强烈到什么程度,才会连呼吸都成了问题。想到这些,我多么心痛。
三
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分享一个问题:孩子爱的呼唤,我们真的听懂了吗?
当孩子笑着抱着我们,肉肉软软的小家伙那么依恋我们,我们完全不吝啬表达爱,我们会亲亲,抱抱,逗孩子笑,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给她。然后,当她们哭闹,难于沟通,违反成人意志,我们还能一如以往地客观地看到孩子的需求吗?孩子对于爱的需求和渴望,如果是通过哭闹和违逆来表达,作为父母的我们,还能无私给予和宽容接纳吗?
也许你会说,如果什么都顺着孩子,还不得把他惯到天上去了,以后无法无天,得寸进尺怎么办?对于这个问题,我想我此刻分享的案例是最好的答案。当我一如既往的表达爱,给予晴宝自由和尊重,她一直都像小天使一样懂得体谅易于协商沟通。当我采取消极和强硬的方式与她相处,她突然从小天使变成小恶魔,变得情绪失常,似乎不可理喻。这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爱,无论你是无条件顺着孩子还是需要和她们沟通协商更好的方案,你是否让孩子坚定地感受到你的爱,这是评判一切的标准。
真正的爱,给得再多也不嫌多。在孩子们生气的时候,伤心的时候,脆弱的时候,孤独的时候,恐惧的时候,在他们看起来不那么可爱的时候,亲爱的父母们,静下来听听孩子爱的呼唤,无条件地去爱我们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