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性别歧视、年龄歧视吧?在中国目前仍然随便歧视,找工作限制男女,大家已经习以为常;限制年龄,更是司空见惯。身高在中国也是一件天大的事儿。
中学时代因着妈妈赊账买的一台供我学英文用的黑白电视机,跟着英国BBC的 《Follow Me》一路上了解英国文化,一路上学习英文,于是我的英文成绩总是中学时代全年级数一数二的。高三那年,报考大学时,我是全班英语课代表。有一天班主任老师拿着一份大大的招生海报:“把这个贴墙上。”我一看,原来是北外交的招生条件。兴奋无比之余,以为非我莫属,因为当一名外交家是我的梦想。老师却这样告诉我:“你身高不够格,他们要1.60以上的。”那一年我十七岁……于是我永远地记住了自己的身高:1.56米……我也永远定格在1.56米……有些事情可以通过努力改变,但是有些事情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我抱着海报,跑到学校院墙里面的那颗树前,痛哭……之后如何将海报贴在墙上的,已经不记得了,因为这海报与我无关,北京外交学院与我无关(被学校推荐的同学可以加十分),只有一件事情与我有关:我的身高。
有些职业要求身高也许有些道理,比如医生,因为手术台的高度据说是一定的……读北外交要求身高,这件事情,我始终没明白。其实后来北外交毕业的朋友告诉我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要求。那个时候家里人常用邓小平的身高来鼓励我: 身材的高度不是决定性因素,心里的高度才是制胜的法宝。
其实我一直就是一个比较Resilient(适应能力强,有韧性)的小孩儿,可以进入任何不容易和与期待非常不一致的情境,这其实是上天给每个人的恩赐。因为又矮又胖,小学四年级被老师提名代表学校参加铅球比赛。没经过任何训练,直接参赛。投掷总共有三次机会,前两次重心移动导致单脚跨出圈外,全部犯规,每一次都面对周围一片不懈的嘲笑声。第三次,我嘱咐自己一定不要失去重心。结果惊呆了所有观看的老师和同学,也许是因着被嘲笑而从心底升起的愤怒给我一种神奇的力量,我的铅球成绩第二名,而第一名是一位短头发、高大威猛的女同学,乍一看很会被误认为是男同学。
“身高事件”很快从紧张的学习生活中离我远去。按照爸爸给我的建议:“不要只学英文,因为语言只是工具,你要有自己的专业。”我于是填报志愿时选择了国际法。大学即将毕业,有一天回宿舍的路上,刘兴华老师从七舍走出来:“我正找你呢!”见到刘老师,总是有好事要发生!“王宛生同学来电话,北京有一份工作,不限男女,英文好就行。”我连夜坐上火车,第二天到了北京面试。这趟旅行的结果就是:进入了中国第一家涉外律师事务所,从此开始了自己的律师生涯, 这份工作带着我到了瑞典斯德哥尔摩仲裁院、带着我成为好几家著名跨国公司的公司律师,带着我顺利地完成了美国法学院的学习并考取了纽约州的律师执照,谁还用理会身高这件曾经天大的事儿?随着阅历增长,我越来越清楚,以我的天性,我还真没有办法成为一名“外交官”,因为我对“政治”一窍不通;但是同样按照我的天性和上天给的才干,我非常适合做律师,而且目前还是很开心地从事着法律工作。
常想起电影《阿甘正传》里面的台词: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会知道你会得到什么。" 无论打开盒子,面对的是什么,我都愿意相信: 上帝不置骰子。我们是否足够坚韧,一边等候,一边努力,迎接从上头来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