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的爱唤不醒负心的人 ——浅析《霍小玉传》中女性的悲剧命运

唐代文学达到了空前繁荣的水平,作为不同于诗歌、散文的体例,小说在这一时期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其塑造的人物形象尤为经典,霍小玉就是唐传奇小说中经久不衰的女性代表。

霍小玉是蒋防创作的传奇作品《霍小玉传》的女主人公。那么,她有怎样的身世经历?又有怎样的悲剧命运呢?让我走进这部唐代传奇小说。

小说讲述了出身书香门第的才子李益与长安名妓霍小玉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霍小玉本为霍王庶女,但因是侍妾所生,其父死后母女二人被兄长逐出府门,走投无路之际,无奈落入娼门为妓。此时,已考中进士的才子李益来到长安,经媒婆介绍,与名妓小玉相识相爱、海誓山盟。

两年后,李益被授官职,即将赴任。离别前,小玉请求他给予八年时间尽享一生恩爱,期限一到,她将遁入空门,届时他再另娶门当户对的贤妻。李益大为感动,立下与她白头偕老的誓约,并承诺很快前来迎娶她。

然而,母亲已为他与望族之女卢氏订下婚约。从此,他将誓言抛到脑后,与小玉完全断绝往来,并玩起了神秘失踪的游戏。

霍小玉望眼欲穿,相思成疾,到处打探李益消息,直至家财耗尽,也不见他的踪迹,终致一病不起。在李益表弟的帮助下,她终于得知他回到京城,于是遍邀亲朋好友,千方百计请李益前来相见,但他坚决不肯赴约。

京城豪侠有感于小玉的深情,用计强行将李益带至她面前。小玉强撑病体,历数负心郎的无情,并发下报复的毒誓,说完便气绝而亡。

小玉死后,李益先后娶妻三房,均因冤魂作崇而夫妻不睦,终致家无宁日。

霍小玉温柔善良,美艳绝伦,坚强刚毅,忠贞不渝,敢爱敢恨,她的形象光彩照人,在唐代传奇小说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么美好的女性,她值得拥有最浪漫最动人的爱情,但她的爱情终究以悲剧收场,究竟是什么将她推向感情的深渊,令她搭上性命却没得到应有的幸福呢?原因是多方面的。

其一,门第之差。

身为霍王之女,霍小玉出身高门,这个身份足以匹配任何士家大族,但奈何她乃侍妾所出,霍王亡故后又被赶出家门、改了姓氏。

更不幸的是,被生活所迫,她沦为妓女,成了被名门大族、书香门第所不耻的贱籍女子,这样的身份使得她只能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嫁与才华横溢之人只能是幻想。

再看李益,出身书香门第,又是新晋进士,声名鹊起。他的家世虽无法与高门大户相媲美,但出色的才情与光明的前途是他的加分项,他的身价也因此大涨。

在当时的社会,婚姻关系最讲究门当户对,可想而知,李益的家庭绝不会允许他娶一个妓女为妻。他们的爱情必然遭致来自家庭的极大阻碍。

门第的差别,身份的悬殊是造成霍小玉悲剧的客观因素。

其二,遇人不淑。

小玉钟爱的对象李益用情并不深,她所托非人。

小说开篇即介绍了李益的家世、才情。他常自恃风流倜傥,四处寻求名妓,但久未能如愿。可见,他想要得到佳偶,并非基于真正的感情,只是希望成就才子与佳人的风流佳话,他的出发点、动机已经超越了纯粹的爱情。

当媒婆鲍十一娘向她推荐霍小玉时,他激动得竟说出“一生作奴,死亦不惮”之语,媒婆只是给他介绍对象,却引得他感恩戴德,足见李益是个华而不实的人。

再看,去见小玉前,李益从堂兄京兆参军尚公那里借了青黑色的小马和黄金马笼头,又好好洗浴了一番,并修饰容貌仪表,高兴得手舞足蹈,甚至整夜睡不著觉。

还没见面就兴奋成这样,或者说还没见面,李益的爱意就已爆棚,我表示非常怀疑他的“爱情”。有一见钟情的,也有日久生情的,但素昧平生,仅凭媒婆的一番说辞,就已爱慕到如此地步,这不得不令人生疑。

由此可以判定,他对小玉绝非真爱,更多的是浮于表面、基于虚荣的仰慕。如果当时出现的不是霍小玉,而是王小玉、李小玉,李益依然会“爱”上佳人。

当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女人人都爱,李益喜欢美女本也无可厚非,“非”就非在他的始乱终弃。

二人相爱后,李益在三尺白绢上写下盟约,立誓与不丢弃小玉。外任作官前,又约定择日前来迎娶小玉为妻。然而,面对母亲定下的卢氏婚约,却并不作反抗,反而断绝与小玉的音信,四处筹措迎娶卢氏的聘礼,甚至在小玉遍请亲朋邀他相见时,坚决不予理会。

李益的所做所为,完全是一个薄情郎、负心汉的行径,让人不由得恨之入骨。他终究还是辜负了小玉,用实际行动践踏了二人的海誓山盟。

李益的始乱终弃是造成小玉悲剧命运的重要因素。

其三,爱得卑微。

霍小玉对爱情有执着的追求,媒婆鲍十一娘口中的她“不邀财货,但慕风流”,与一般妓女的重财重利相比,小玉看淡钱财,只看重对方的才情,她的爱注定是高尚而浓烈的。

然而,她的爱却又何其卑微!

相爱之初,小玉即忧心忡忡,患得患失,自知身份低微,与李益并不般配,担心年老色衰而遭弃,直至李益写下盟约,她才心有所安。在与李益的爱情关系上,她将姿态放得很低,总觉得自己高攀了对方,致使他们在这场恋爱中关系并不对等。爱的天秤已经倾斜了。

在李益离开前夕,小玉向他乞求用八年之期成全一生之爱的做法,看似是最深情的告白,却是将姿态放得更低了,低到了尘埃里,这样放低自我,只换来李益短暂的感动与廉价的承诺。一转身,他就将小玉彻底抛弃了。

在获息李益回京后,小玉又动用所有关系,几次三番地求他前来相见。她放弃了自尊,以最卑微的姿态气求李益的回眸一顾。然而,她终究未能如愿,李郎用有始有终的绝情打破了她最后的幻想。

此时,她终于明白,卑微的爱永远无法唤醒一个负心的人,爱得越浓烈,受到的伤害就越大,这是造成她悲剧命运的根本因素。

小玉彻底觉醒了。豪侠强拖李益前来时,她痛斥了薄情郎的种种行径,并发下使他终日不得安宁的毒誓。死后,她果然报复了李益。

霍小玉的遭遇代表了当时所有下层妇女的命运,她用自己的经历告诉广大女性,爱情是平等的,爱的付出也是对等的,不要妄图用卑微的姿态气求对方可怜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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