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爱我吗？”
如果一个女孩问你这个问题，其实她心里早就认定了答案。
啪！
心如死灰的马甜甜没有等我开口，一把拽下我手里刚买的全新键盘，狠狠摔在地上。USB还插着，但脆弱的线缆应声而断。键帽散落，远比她的眼泪还要分崩离析。
31.5寸的2K电脑屏幕里，麦克雷在我心上用力地开六枪，让一切归零在这声巨响。
我不疼。
因为现实里的马甜甜分辨率更高，她走位风骚，开始收拾屋子里的东西——我从没见过的衣服、鞋子、化妆品，当然还有包。我才发现，马甜甜拥有那么多玩意儿，她无论如何也没法一个人搬走，于是我忍不住过去帮她。
马甜甜对于收纳这种事情毫无天赋，譬如外出一周的旅行，三个大号旅行箱也完全不够，还差点儿因为挤不下五顶适合海边吹风的小清新草帽而跟我生气。
“你看，如果把包里塞满面膜的话，可以节约出不少空间。”我蹲在那儿一边归整一边教她。她愣了一下，索性坐到了床边，再也不忙活。
一小时后，我问她是否还有什么遗漏。她摇头抱怨：“真麻烦。”
“是啊，以后我不在你身边，那你可怎么办？”这是一句挽留。
我以为我的情话满分。但马甜甜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我，让人难以想象我和她将要度过的四季如春。
“你知道错哪儿了吗？”她忽然开口问。
“如果我知道，就不是现在这种状况了。”我说。
“你在顶嘴？”
“不是，我在跟你沟通。”
“你觉得我一个女孩子会跟你讲道理？”
“我错了。”
“错哪儿了？”
“不该讲道理。”
“那你之前错哪儿了？”
“不知道。”
“想！”
“给个提示？”
马甜甜没有继续接话，只是在等着我开窍。而我有些许后悔昨天晚上加完班送Mary回家，顺便在她楼底下吃了顿烤串儿，当然是有冻啤酒的。俩人一杯一杯，说些办公室里人浮于事的坏话，讲到深处，忽然发现我们三观还挺合适的，不由得多干了几瓶。恍恍惚惚地，她请我上去喝茶，我肯定没有力气推脱。
普洱的味道，有点青春的酸涩。
当我醒来，马甜甜正远远地瞪着我。
“好喝吗？”她问我。
我身后的床单湿了一大片，而女同事不见踪影，不知身处什么险境。
“漱口去。都不知道你哪根神经出错，马桶里的水是人喝的？”她鄙夷地白了我一眼。
原来只是断片。
女人的敏感，多半是正确的。我洗漱完毕准备去上班，她凑过来使劲闻了闻，一脸嫌弃地表示还挺骚的。虽然昨晚我守住了肉体，但身上还带着Mary的芬芳。我特别想告诉马甜甜，Mary是个干净的女孩子，不准你污蔑她。但我知道，我会死。
如果没有遇到马甜甜，我一定会跟Mary策马奔腾潇潇洒洒。
Mary是个理性的姑娘，从来不会对我生气。我请她吃饭，如果不合胃口，我说换一家吃，她会笑着解释可能是厨子今天失恋了。
真是温柔的姑娘。
马甜甜就不会，她嚷嚷着难吃到要死，我劝她将就着吃饱得了，而她放下筷子，把一桌都浪费。阴沉的气氛直到我给她买了件衣服才缓和。说起来，她身上少有好看的衣服，往往是转了十多家店才能选的一身凑合的，每次询问我意见，我总会摇头说不适合，而她脸色很难看。
嘿嘿，Mary就不同了。
“想好你错哪里了吗？”马甜甜的话把我从遐想中生硬地拉回来。
我倔强地摇头。
“跪下。”她指着键盘。
“我要面子的。”
“这里没外人。”
可如果Mary知道了呢？她会怎么看我？懦弱？没尊严？不值得爱？
“我不跪。”我说。“分手吧。”
“你再说一遍？”
“分手。”
马甜甜假笑了一声，把我整理好的箱子全都打开，一件件地往外拿。
“这个包，去年我生日你送我的，想要很久了。我很喜欢。”
“这套护肤品，你托人美国带的，我舍不得用，快过期了。我很喜欢。”
“这副墨镜，你第一次赚了钱给我买的。我很喜欢。”
“这条项链，没什么特别的日子，你心血来潮想送我。我很喜欢。”
“我都不要了。”
关上门出去，马甜甜什么也没带走。跟她在一起六年，所有东西都是我买的，所有钱都是我花的。我忽然想起，当初我就蹩脚地山盟海誓过：我要养你，疼你，赚很多钱，全给你。
我努力地让她得到想要的任何东西，带她胡吃海喝，让她开心。我怕我稍微一懈怠，她就跟别人跑掉。
但我现在，好像主动说了没法挽回的话。
我没有因此去找Mary。我记得，我每天在办公室面对的Mary，就是过去的马甜甜。
她的骄纵，她的脾气，她的无理，全是因为我。
我也不敢去联系马甜甜，家里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乱糟糟的。三天后，我开始打扫。我觉得她会回来。
但马甜甜杳无音讯，我尝试过询问她的朋友们，但朋友们好像都被下了禁令，什么也不说。我想象着她愤而出国，找个有钱年轻又帅的老外嫁了，生活幸福美满，于是我痛哭，也觉得自己不值得被原谅。
所以当马甜甜开门进来时，我的天空多么的清晰。
但我身体僵硬，无法用力去抱她。
“只是突然找到钥匙，来还给你。”她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感情。
“留着吧。”我央求。
“没用。”
“我错了。”
“再见。”
“甜甜！”
我拉住她的手。
“再来砸我的键盘！”
“哟！新的呀。还有心情买新键盘呢，历害死你了。看来你没那么伤心难过。”她的冷嘲热讽，我听着很开心。
啪？
马甜甜顺手把键盘扯下。但USB线缆没有断！她往地上摔，没有塑料断裂的声音，完好无缺！
“好强的键盘！”马甜甜显然吃了一惊。
是了，这款HyperX火星RGB电竞机械键盘，就是这么强。金属拉丝面板，奢华大气；镀金USB接口，高强度编制线缆，更为经久耐用。
我捡起键盘，重新插电，然后脱下裤子，裸腿而跪，让疼痛更深刻一点。刹那间，键盘光华大作。
“1680万色自定义背光，透过电竞专用RGB透明防尘轴喷涌而出，每次下跪都有新感觉。”
“而且100%全键无冲，我单膝下跪数字小键盘，你还可以在一旁打字上网聊天买东西。”
“一万年太短。HyperX火星RGB电竞机械键盘单键寿命高达5000万次，如果我每天跪一次，可以跪足13万6千多年。甜甜，你愿意跟我相处13万年的朝夕吗？”
情话满分。
马甜甜眼泪直流：“可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我不爱Mary了。”
“为什么你之前给自己买键盘的时候不给我也买个包？”
？？？
我们的话同时说出，混在一起。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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