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我的朋友张尼玛。真的。
总体来讲,我觉得张尼玛是个奇怪的人。当然这个评价我不会告诉他,不然那小子看到『奇怪』二字一定会回我一声嗤笑。我呢,普通人类,属性女,时而哭时而笑,和千千万万同龄少女没什么两样。
我们的交情说起来已经很久了。打我记事起,我就是张尼玛的小尾巴,他爹妈总是不放心他们家的小伙子单独出门,生怕他干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丢人显眼事儿,于是托虽是同龄但异常乖巧伶俐的我看住他。为此叔叔阿姨没少给我好处,我很乐在其中。最不乐意的就是他,每次出门回头看着我,都是一脸『小姑娘家懂啥,看着你就烦』的臭屁表情,但迫于爹妈压力还是得牵着我走过家门口的那条大马路。这是他获得自由的必经道路,他是个聪明人,不会拒绝这个前提条件。
现在想想,童年时期,他最讨厌的人应该就是我了吧?祥林嫂一般絮叨:『张尼玛,不要翻墙不然我告诉你妈妈!』『张尼玛你回来!阿姨说作业没写完不许出去玩!』『张尼玛你看看你们玩的恶不恶心,干嘛用尿和泥巴啊!』等等等等,充分发挥了类似社区大妈的角色。也难怪后来在一起翻阅张尼玛年少时期的日记时,看到一串鬼画符的东西,我叫他翻译,他死活不从,纠缠多时就愤然离席,只留下我吭哧吭哧对着那些象形字发愁。幸好,我是个聪明的人,花了半个钟头看出来,他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串『让xxx消失吧』,不出任何意外,xxx,是我的名字。这件事为我换来了一周的零食,我觉得还是很划算的。
小时候觉得他有趣,很大一部分来源于他优与同龄人的独特品位。在SHE、快乐崇拜等等疯狂流行的小学,他在某天的晚上,眼睛亮亮的,闪着光一般,神神秘秘递给我两盘盗版磁带,来自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男人——朴树的专辑《我去2000》和《生如夏花》。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但凡有时间,我们俩就会凑到一起,拿着砖一样的复读机坐在高高的楼梯上,一遍一遍沉浸在一种其实什么都不懂但就是很忧伤的氛围。虽然现在看着极傻,但在还没有装X 或者文青这种词诞生的那时,就像他打开了我的新世界的大门,极其神圣。后来他又陆陆续续向我灌输了曹方、简迷离、龙宽九段、1976等等各色歌手,我喜欢张尼玛推荐自己喜欢的东西给我时亮晶晶的眼睛。透彻且迷人。无私的像一个共产主义革命国际战士。
虽然我着重在写张尼玛是个所谓的文艺青年,但他在该男人的时候,还是能拿的出手的。比如小时候我是个娇气的小女生,受了委屈总是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把,可怜兮兮的去找张尼玛同志。冲着多年的革命友谊,他一般二话不说和别人上去就是闷着头打一架。当对方家长扯着被打的七荤八素的小子找上张尼玛家的门时,他总是一声都不吭,默默承受爹妈责备,再默默看着爹妈给对方低声道歉。后来我问他你后悔么,打了那么多架?他扑哧一下笑了起来,看着我,什么都没说,但是笑得很开心。
按照偶像剧的情节发展,下一步就该男主女主恩恩爱爱把家还了吧。但在我们的青春期里,产生了巨大的分歧。我越来越悲观,他越来越看不惯我的悲观,每个人都想让对方接受自己但都不愿接受别人。吵架似乎变成了定式:
——你为什么老要这么想?
——我哪知道我是为什么?
——那你就不能想点好的么?
——要能想好点的谁愿意天天哭丧着脸啊?
——你简直无可救药!
——是啊是啊你打我啊!
——不想和你说话!哼!
极其无聊,但是在那时候的我们看来这好像就是一种乐趣,只要得闲,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儿来吵架。毕竟年轻。少有的温馨点的时间里,我们凑在一起听歌,相互推荐奇奇怪怪的各种风格的歌,然后依次点评,我看他打篮球,看他在球场上吼叫,像小时候那样为了我和别人打架那么认真,心里会腾起一股像母爱一样伟大的情感,我们的革命友谊。很坚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张尼玛常说,我是个疯子,我也常说,张尼玛脑子太傻。相互嫌弃,但在我们在现有的20多年生活中仍旧相互扶持,就像一对老夫妻,或者说同卵双胞胎,并肩而立,共同战斗。
说实话挺想他的。就现在。
写在后面
那天回老家,翻出来朴树的两盘磁带以及当年还算很时髦的复读机里,却发现磁带早已消音。就像以前的很多记忆一样,都消失在了属于我现在的大人的世界里。
恩,没错,张尼玛是我随便起的名字,是自己送给自己的名字。
我的朋友张尼玛,就是我的影子,我和自己对话的途径,世上的另一半我。
可能这也是我为什么想将来要两个孩子的原因吧。就算吵架,起码也有个对手。
还有,这篇文章是个烂尾工程,看完关掉网页就好。悄悄的,不声张,没人知道我写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