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拉斯,每天都是空闲的。没有想象的忙绿,反而是极其轻松而舒适,倒像是在度假,我就像个趴着窗台望月的孩子,独享孤寂的幸福。
好像自己从以前到现在,都没这样长久又集中地独处过,没有过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也没有过完全属于灵魂的时间。不,当是有过这样的时间的,只是太过短暂,还来不及意识到却转眼又被琐事盖了过去。回想,这样的灵魂醒悟,是在厦门海边逆着风蹬着自行车的那个夜晚,是在开封铁塔那寺庙里破旧长廊下的午后,是在大明湖畔的长亭下脱了鞋吹着夜风的傍晚,是在云冈石窟走进野花枯草沿着河边静走的清晨,是在张壁古堡山上茅亭里听着钟声鸡鸣小憩的时间,是在西夏王陵在荒漠在贺兰山脚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的时候,是在恒山顶……这些时候,我总是会想到有关存在,死亡,生命和永恒。这也是我喜欢在路上的根由,不仅仅是为了看更多的山水人情美食地理,而是在这些美丽的外衣背后,看见存在的意义,感受到消逝与永恒。至少于我是这样的。
现在是不同了,内心安静,灵魂早已出窍,自由飘荡在身体周围,在床头,在桌前,在窗台,在梦里……一生中能有这样一段时期,是极其可贵的。可幸的是,我正在过着这样一段时期,一段思考,反省和觉悟的时期,在我还能够及时改正并调整的时候。所以啊,我每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 — 想。关上窗,拉上布帘,反锁房门,一个人在昏暗的空间里,守着自己的桃源,看那秋风起,黄叶漫天随风舞,落了一地的灿烂,这时我在想。
一旦时间来临的时候,我得立刻逃离外面的世界,回到自己的部落,独享这一份静僻,懒得去招呼那些人了。 一则也不是我的至亲挚友,二则也不是我想与之后续发展的人,就没有来往的必要了。如此多好,干净利落,也省得生出多余的是非。都以我有人陪伴,其实我是一个人在这座小城,方问我不寂寞吗,我想,寂寞都来不及,又怎会寂寞呢?不是我冷情,不会思念不会回忆,只是,我早已将最亲爱的你们最精致的回忆装进了心底,酿成了一坛白酒,芬芳着我的血液我的灵魂。不必记挂我,这样会让我愧疚,我无时不在在孤独的天堂里奢侈,却还害你们担忧。只是,有一点你们的记挂是有道理的,我想念米饭的气味了,想念手握筷子的感觉和热乎乎的豆浆油饼团子豆皮包子饺子汤粉面了。然,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美好的相遇,我早已暗暗下决心,回来之日要吃他个三天三夜!这不,我此刻正在对它们思念的魔道里走火,于是才有了如上的一段话。
下午上完课回来,隔壁的女生问我要不要去超市,想着反正之后的十天应该是不会再出去了,正好我也已是处于“弹尽粮绝”的处境,就答应了。买回四大袋面包,两大瓶奶,和一大盒早餐的谷物杂粮,想着泡在牛奶里吃正好。拿了一个白净的瓷碗装杂粮,煮了热气腾腾的牛奶倒进去,加点白糖,人间美味。接下的日子早餐算是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去了心头大患。
晚上和一个阿根廷的女孩聊到十一点多,各自谈着各自的文化,后来说到日本韩国美国和台湾地区,越南与法国以及后来与美国的时候,我们对于美国的看法竟是不约而同地吻合,这里也不便多说,就是某国无端生事非地总想着控制别人罢了。本来也不喜和别人说话,今晚是例外,不过也竟有点喜欢这样的交谈,只是一两次就好,多了就易流于琐屑和平庸了。她说在大学注册了以后都要去听课,我犹豫着要不要也去大学再修个什么课程,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大学就没去过几堂课,竟还跑到这里来听课,真是諷刺,便瞬间放弃了这个想法,我只是太懂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不喜欢规律的生活和被束缚的感觉,以后的日子若是都可以预见,还活个什么?
回来看到老同学发的信息,才发现真是好久没说话了。因为要准备PPT向这里的高中學生介绍我的高中,去班群里找照片,看到照片的瞬间以往的一切一切像是飓风一般席卷而来,头脑还来不及反应心却早已是温暖了一地,是我可爱的同学们啊,四年未见,不知你们在在何方,一切可又还好?真是很想念,很想念。看到一张政治老师拿着书本的照片,愧疚难当,当初一题一题给我讲解,约定时间了在办公室等我,也从不会为我的牛角尖思维而不耐烦……这样的恩情,是怎样还的了?而我,在离开了高中之后,更是从未联系甚至问过老师一声好,我是太没良心了。老师们的好,又岂是可以说得尽的,还有班主任,语文老师,肥东老师,李娟老师,杨老师,肖老师,我像是一路上欠了太多,以后啊以后,我得慢慢还。只是,不要让你们失望了才好,一切我都记着在,一刻未曾敢忘。
从来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叫做老师,真是太别扭,太奇怪,太不正常了。我都还老师老师地叫着我的老师们呢, 怎敢让别人叫我老师?班主任知道了会不会找我谈话?听着学生们用奇怪到让我想笑却太可爱的发音叫出老师时,我想,还是叫我豆豆吧,嗯?在我看来多么简单又谦虚的两个字,担负起来是不需要压力的。叫我豆豆,或是Todo, 嗯?
好了,不能再往下说了,夜已深,先这样吧。
二零一七年十月八日凌晨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