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我是暮年之时病逝于将军府的,罢了魂归忘川。
忘川边上有一座桥,唤作奈何桥,奈何桥旁有一妇人,她说她是孟婆。
孟婆这个人心眼坏的很,喝孟婆汤时她让我讲讲自己的故事,我故事讲完,她却说没听够,要我重回人间再给她续一段。
我当即便要拒绝,没有宁渊的人间,回去有何用?
可那孟婆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左手一挥,黄泉景象便在我眼前消失,耳畔只有那孟婆笑盈盈的声音:“不久前有个男魂说心愿未了,本婆子已将他送去了人间,你且去好好寻寻他吧。”
声音飘渺而去,我眼前又出现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只是她穿着怪异,一头短发。
我诧异地伸手去触碰她,可她却忽然在我眼前消散,继而我的一头长发竟缓缓掉落,身上的锦衣也变了个怪异模样,我的声音倒在黑暗处响起了:“有一个叫宁渊的人,是我喜欢的人,请你不要伤害他,如果你喜欢上了别人,你委婉点告诉他,别让他伤心好么?”
宁渊……
顷刻之间,一些不该属于我的记忆忽然付现在我的头脑中。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我仍然叫时零,父母早逝,与奶奶相依为命。
有一个与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哥哥,他叫宁渊,生的也是那个宁国府世子宁渊的模样。
因为没有父母,邻里的同龄人都欺负我,只有宁渊像个大哥哥一样护着我。
我初一暑假的时候,宁渊伤心的告诉我他没考上高中,我安慰他读书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他却说没有学历以后找不到媳妇儿。
我倏地一下脸红了,见他忧郁得很,干脆就说如果他实在找不到媳妇儿我可以勉为其难做他媳妇儿。
话一出口,他就当真了,一下子落榜的悲伤也抛到了九霄云外,直言说以后一定会好好对我。
那个时候我没有意识到恋爱、男女朋友、爱情、结婚、媳妇儿的重要性,我只是希望沈言不要太伤心。
直到上了初二,班里有同学悄悄早恋了起来,我才缓慢发觉自己对沈言说的话是多么的严重。
初二上册的时候,班里成绩最好的李骁跟我表白了,他说他很喜欢我,他想要和我一起学习,一起考上重点高中。
那个时候宁渊在外地打工,半年没有回来,我起初是拒绝了李骁的,可是李骁后来每天都给我接热水,给我买零食,还给我讲数学题,我开始觉得他很好,就答应了他。
我们在一起一个月,在那一个月里我们每天就一起做题,他给我讲题,我给他讲题,我们没有吵过架,遇到有分歧的题目我们会去问老师。
我们以为我们是在谈恋爱,可是在老师和同学们眼里,我们俩组成的是一个学习小组。
宁渊回来的时候从别人口中听说了我和李骁在一起的事情,一天晚上放学,我正走在回家的小巷里,忽然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一开始还很害怕,正打算转身就跑,那人影却说话了:“时零!”
因为听出了是宁渊的声音,所以我放松了警惕,缓慢朝他走过去,他却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我挣扎着推开他,他却越抱越紧。
许久之后 ,他才终于松手,而后又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我。
“什么呀?”
“我打工赚的钱!”
他笑着说话,眼睛里好像装着星星:“人家都说挣的钱要交给媳妇儿!”
我心虚了,犹豫着不敢接他的钱,他也看出了我的心思。
“听别人说,你新交了男朋友?”
我低了头,不敢看他,又不想骗他,只好点头。
我以为宁渊会生气,没想到他只是轻飘飘的说了句:“跟他分了。”
“我不!”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出来的,答话的时候甚至鼓起勇气仰头看向了宁渊,宁渊的眼眸忽然虚掩了下来,让人看着有些害怕。
“我挺喜欢他的……”
不知为何,我再说话时声音都变小了。
宁渊依旧没有反驳我,只是默默的从包里拿出了一部智能手机:“这个你拿着,里面有话卡,我妈的身份证办的,以后我给你充话费,你拿着我们以后好发信息。”
我还是没有动作,宁渊似乎有些不耐烦 ,直接霸道的把钱和手机都塞给了我。
“我不管你跟不跟他分,反正在我这儿你就是我媳妇儿,你可以和他一起做题,但不许……”
他欲言又止,我仰头问他:“不许怎样?”
他挠了挠头不说话了,咳嗽了几声才开口道:“算了,反正你也不懂,走吧,我送你回去。”
第二天去学校上课,也是宁渊骑着自行车送的我,到校门口的时候,我刚好和李骁四目相对。
于是一整天李骁都没有和我说话,我知道他是生气了,就给他写了封道歉信,我向他保证以后再也不跟沈言说话了。
放学的时候,李骁对我才终于有了点好脸色。
我们一起走出校门,忽然很多从我身后走到我前面的同学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我有些疑惑,李骁也是如此,他于是也学着其他同学的样子往后身后看去,他再正过脸来时,就变了模样。
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也往身后看,只见我白色的校裤上染上了很多血,就在屁股的位置。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感觉小腹有点痛,我眼泪汪汪的看着李骁,企图他能想想办法,他看了我几眼后,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我不知所措,心里很委屈,撇着嘴,眼里憋着泪,我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眼线被泪水模糊,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我感到有一只手伸向了我的腰间,耳后一件外套围在了我的腰上,下一刻就被人直接拦腰抱起。
我揩了揩眼泪一看,是宁渊。
他抱着我一路奔跑,我不敢看别人,把脸埋在他胸膛闷着声音哭,他一边跑一边安慰我:“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我在呢,我在呢……”
便是这一刻,我才知道宁渊这个人有多靠谱。
宁渊把我抱到了他的家里,又让我先去洗澡,说他上街买点东西。
没过一会儿,他就把买来的东西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装着从浴室的窗户上递给了我。
我打开袋子一看,是一条新的粉色内裤、一条白色棉裤和一包四四方方的袋子,袋子上面写着“卫生巾”。
“把那个卫生巾撕开,然后里面是一片一片的,撕开一片,贴在内裤上,就可以了。阿零你不要怕,你没有事儿的,那是正常的女性生理现象,这说明你长大了。以后每个月你都会这样,过个五六天就好了,千万别怕,每个女生到了年龄都会这样的,别怕啊……”
他在门外轻声安慰我,我照着他说的话换上了裤子,走出浴室的时候,宁渊正坐在沙发上喝水,他额头上还带着汗珠,想是刚刚跑得太快现在又太累还没来得及揩。
他看见我出来,又向我招手,一点也没有刚才在校门口时李骁嫌弃我的那个样子。
我慢慢走到宁渊身边,他又拉着我坐下,而后又给我说了一大堆女生长大的特征。
我很好奇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好像他才是一个女生。大概是他察觉到了我疑惑的目光,就赶紧向我解释:“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去外地打工的时候,那些工友们说的,他们都有媳妇儿,有时候躺在被窝里就聊自己的媳妇儿,他们聊的多了,我自然也就知道了。”
他说完,我的脸又忍不住红了一大片。
宁渊说的这些事情,奶奶从来没有跟我讲过,别的人也没有跟我说起过,以至于他现在说这些,让我觉得有些害羞。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他的手却忽然抚到了我的手上:“奶奶是老人,老人一向避讳这些,你不知道也正常。不过你现在知道了,就得重视起来。”
我默默的点头,宁渊又板正了我的身体,他看着我,非常严肃的说:“阿零,恭喜你,今天长大了!”
第二天去学校上课,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李骁说了分手,因为在我心里,他已经是一个没有责任、没有担当的人了。
初二上的期末考试,我第一次超过了李骁成了班级第一,拿到奖状的时候,我忍不住就跑去跟宁渊分享我的喜悦。
为了奖励我,沈言给我买了一个很大的蛋糕,那是我第一次吃蛋糕。
甜甜的,软软的味道,就像宁渊一样。
年后,宁渊又出去打工了,他走之前,亲了一下我的额头,当时我'的心蹦得快要跳出来,他对我说:“亲了额头,就是盖了章了,以后不许再乱答应别人谈恋爱了,阿零,你是我沈言的媳妇儿!”
这一次,我听了宁渊的话,当李骁过来求我跟他复合的时候,我没有答应,初三的一个学长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告诉他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是宁渊,不是因为他有多优秀,他成绩有多好,只因为他是宁渊,他是那个有责任、有担当、能保护我的宁渊。
宁渊的每一次出现,总让我感觉很安心,我也要让他安心,不会再胡乱答应别人了。
初二的暑假,宁渊没有回来,他打电话告诉我他要赚更多的钱,这样等我初三的时候他就可以回来陪我一起复习考高中了。
于是初二的暑假我一边复习功课一边期待着开学,可是初三开学了两个月,沈言还是没有回来。
我给他打电话,他总是说快了快了,说得我耳朵都听出了茧子的时候,他的人却忽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出现在我们学校门口。
时隔一年,我终于再次坐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
那个晚上,风很轻很温柔,我把头轻轻靠在宁渊背上,感受着他身体的温热传导在我身上。
后来初三的每个夜晚,宁渊都陪我一起复习到半夜一点半,奶奶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就按时睡了,沈言每次都是等到奶奶睡着后翻窗户来到我的房间陪我。
我看书刷题,他给我倒牛奶,给我喂零食,热的时候给我扇风,冷的时候给我搓手,甚至直接让我脱了鞋子,他把我两只脚抱在怀里给我暖脚。
他说:“阿零啊阿零,一定要考上最好的高中,这样才对得起你日日夜夜的奋战啊!”
我也对我自己说:“蒋零啊蒋零,你一定要考上最好的高中,这样才对得起宁渊的付出啊。”
终于,一年后,我没有辜负自己,也没有辜负宁渊,我考上重点高中。
不幸的是,就在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奶奶不声不响的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
当时的我和初二时刚来月经的我一样 ,茫然无措,除了委屈,除了哭泣,不知道该做什么。
是宁渊,是宁渊出钱奔波四处找人,才终于给奶奶打了棺材选了墓地好好的出殡了。
出殡那天,宁渊拉着我跪在奶奶的坟前,他右手举过头顶向奶奶担保:“奶奶,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阿零的,以后在这个世上,我就是阿零的亲人,永远的亲人。”
自那以后,我和宁渊便相依为命了。
上高中需要学费,我便申请了助学金,为了供我读书,我一上高中宁渊就外出打工了。
我知道宁渊的负担,所以我不敢浪费时间,在学校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很用功的学习,运动会我不参加,文娱活动我也不参加,我一整颗心都扑在了学习上,因为只有成绩好,考上好的大学才是硬道理。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认真学习招来了一些同学的不满,他们觉得我装模作样,觉得我孤傲清高,就联合起来孤立我 。
分明是四个人一组的值日,每次值日时只有我一个人,地是我扫,是我拖,连垃圾也是我倒,跟老师反应一次后,他们就明里暗里说我坏话,有的甚至当着我的面说我是个爱告状的小气鬼。
冬天感冒的时候,我每一次下课去接热水,就会有十几个同学不约而同的蜂拥而上,分明我是第一个走到热水机旁的,他们就直接把我挤出去。
老师安排人轮流监督同学关教室的灯、班班通和门,轮到我的那天,我明明已经把灯、班班通、门都关好了,可是第二天来上课的时候,就是什么也没关。
老师批评了我,这一次我却不敢再跟老师说有人捣鬼了。很多事情,老师管不到,我只能自己承受。
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我都忍不住偷偷的哭泣,可是一想到我还有宁渊,心里就慢慢的好受了很多。
高一寒假宁渊回来的时候,我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我忍住了没有哭出声音,可是眼泪还是不停的流。
他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只说是太想他了。
过年的时候,宁渊又给我买了一个大蛋糕,他把打工赚到的钱全都塞给我,让我在学校好好吃饭,多吃有营养的东西,多喝牛奶,多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他拉着我一起到雪地里放烟花,烟花在夜幕中绽放,好看极了,我心里坚信着,忍过剩下的两年半,只要两年半一过,我考上了大学,也可以像烟花一样绽放在夜空了。
和宁渊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一个月,沈言又要走了。
他走的那天我送他去车站,他上车前,我趁着混乱垫脚亲了他一口,本来想亲他的嘴巴,可我实在太矮了,就算是踮起脚尖也只能亲到他的下巴。
宁渊反应过来的时候,人不得不随着人潮涌上火车,我看着他的身影向他挥手告别,直到他消失在人流中。
呜的一声,火车发动了,我看着火车驶向远方,驶向我眼线的尽头,驶向梦的开始。
粉红色的运动挂在晚霞身上飘在空中,我手里握着宁渊新给我买的手机高兴的转身,却看见班里那个最讨厌我的女生肖莹站在不远处。
我心里忽然就登了一下,霎时察觉到有些不妙,果然肖莹就缓步朝我走了过来。
我想避开她,浴室转身就走,她却叫住了我:“时零!”
我顿住了脚步,没法儿再走,因为假装没听见的话,就又是我在没事儿找事儿了。
肖莹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向我亮出了她的手机,我抬眼一看,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我垫脚亲宁渊的场景。
“如果不想这张照片出现在李老师的办公室的话,你就得听我的话。”
我在心里挣扎了半晌,而后还是妥协了,因为班里上一个谈恋爱被班主任李老师知道的女生,已经被学校开除了,我要考大学,就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
肖莹把我带去了一个酒吧,走进酒吧之前,她说:“在学校,你可是老师眼中的乖学生,今天,我偏偏要让你这个乖学生来你最不该来的地方。”
她把我扔在一间有五六个社会男人的包厢后,就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想跟上她,一个身强力壮的男生突然双手钳住了我的腰不让我走,我拼命挣扎,却听见他说:“肖莹说,你还是个处啊!”
包厢里传来一阵欢笑,我心里直发慌,抱着我的男人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我只能使劲推他:“你放开我!我还没有成年,你要是对我做什么事情,我马上报警!”
可是他们丝毫不畏惧我的威胁,甚至越来越来劲,情急之时,我只好说:“我可以……但是别在这儿……别这么多人……”
男人将我单独带去了他的车里,他关掉车灯,继而整个人就像一头饿狼一样扑了上来,我撑住了他的胸膛,故作镇定地对他说:“等等!我可以和你做,前提是……你给我拍点照片!”
我让男人去拍点肖莹私密处的照片,不能只有我的把柄在肖莹手里,我也不能一直处于被动地位。
起初男人是不愿意照我说的做的,我又假意说,只要他弄来了照片,他要哪种姿势我都可以顺从。
男人轻蔑地笑了一声后,便向我伸出了手:“手机给我!”
我把宁渊刚给我买的新手机交给了他,他推开车门扬长而去,临走前却也不忘记锁好车。
我无助的蜷缩在车坐上,眼泪忍不住的流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车窗被男人贴了防偷窥,无论我怎样比划怎样叫喊车外的人都注意不到我。
挣扎了很久却还是无济于事,偏偏在我彻底放弃的时候那个男人又拿着手机打开了车门。
“你要的东西!”
他把手机扔到我身上,我无奈的打开相册,然后一张一张的翻着,肖莹的身体一次次的从我眼前闪过。
翻到了最后一张,是我和宁渊的合照,这是我跟他唯一的一张照片。
我苦涩的笑了笑,这一笑,眼泪又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是谁?”
男人一把夺过了我的手机,我上身去抢,他瞪着眼睛问我:“你跟宁渊什么关系?”
我愣住了,我在男人眼中看见的,除了震惊,还有恐惧。
“宁渊说他要娶我……”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男人震惊的神情更甚,继而便只剩下恐惧了。
许久,不等我去抢,他自己把手机还给了我,又替我打开了我身旁的车门:“快走吧,初中的时候我叫宁渊大哥来着,他替我打过架,听说他去外地打工了……以后那肖莹再欺负你,你直接来找我,我每天晚上都在这个酒吧!”
闻言,我赶紧撒腿就跑,生怕跑慢一步车里的男人就后悔了。
开学后,我先去了肖莹的寝室,在我推开她的寝室门的时候,她分明还在和同学们有说有笑,却在见到我之后拔腿钻进了车锁。
我赶紧追了上去,可是赶不及她关上厕所门的速度。
“时零,我知道你活儿好得了蒋旭的庇护,我以后不找你事儿,你也犯不着来找我的事儿吧?”
肖莹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厕所里响起,我懒得解释她造的谣言,敲了敲厕所门就对她坦言:“那天晚上你被人扒了衣裳拍的照现在在我的手机里,从今往后,你要是再不安分,别怪我把这些照片流传出去,甚至是放到李老师的办公桌上。肖莹,我不管是你针对我还是别人,只要我受了委屈,我都记在你头上!”
不知道是因为我手握她的把柄,还是因为蒋旭在找她事儿,自我对肖莹放了狠话的整整一个学期,班里竟没有过一次孤立我的行为,甚至有时候还有同学主动和我打招呼交谈。
宁渊回来的时候又是一个夏天,那天周五,我收拾了东西走出学校正打算等车回家,却一眼瞧见了站在我们校门口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的宁渊。
看见他的那一刻,我心里真想欢呼雀跃的跑过去铺在他的身上,可是我的科任老师就走在前面不远处,我实在不敢张扬,就假装没看见宁渊似的略过他。
趁着人少的时候,我才侧身跑进一条没人的小巷子,进巷子之前,我往身后看了一眼宁渊,只见他手里拿着向日葵躲过行人笑着跑向我。
在巷子里,我如愿的扑上去挂在了宁渊身上,一大束向日葵被我们压在身体之间,花香铺满鼻间,我望向宁渊,宁渊也望着我,我低头蜻蜓点水的亲了他一下,这一次,是嘴唇。
宁渊似乎觉得不够,我才离开他,他就抽出了一只手摁住了我的头,而后他仰头吻住了我,一时间,我忘了呼吸,鼻息口齿间忽而就都是宁渊的味道了。
第一次,宁渊和我一起坐大巴车回家。
我坐在窗边,窗户被我开的大大的,向日葵我放在腿上,风吹进来,将我的头发和花香都吹给了宁渊。
宁渊拉着我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偶尔侧头看他,他眼中的星星都让我忍不住害羞得将头瞥向窗外。
“阿零,这一次,我不走了。”
宁渊的声音很轻,逆着风飘进我的耳朵。
我看向了他:“为什么?”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开一家花店好不好,这样我想你的时候就让人给你送一支花进去,等你周五放学了,也不用坐四五个小时的车回到镇上,我们就在花店里,你读书,我卖花,好不好?”
“好……”
我把头靠在了宁渊肩上,闭上眼睛,脑海里自然就浮现出了宁渊站在花海里的场景。
多美啊……
可惜,可惜我们的花店还没来得及开张,我便被充满了恨意的肖莹从楼顶上推下了花坛……
我清晰的感知到脑袋砸在了石墩子上,闭上眼睛,就来到了一个黑暗的地方,眼前站着一个身着古服,长发及腰的,和我生着一个容貌的人。
她伸出手触碰我,我便与她融为了一体。
黑暗消散,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医院,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忽然冲出病房喊医生。
我从病床上坐起来,周围的一切让我感到陌生,我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谁,究竟是那个一生孤零的皇妃时零、还是被宁渊从小护到大的女高中生时零?
我有这身在古代的所有记忆,也有着二十一世纪的印象,忽然一阵头昏,我刚刚抱住头,一群医生便走了进来。
“奇迹啊!奇迹啊!植物人竟然还能活过来!”
“什么叫活过来,她本来就没死啊!”
“哈哈哈哈!医学奇迹!医学奇迹!赶紧向上级申报!”
医生们高兴得似乎有些乱了阵脚,在他们的欢呼声中,我小声问:“宁渊在哪儿?”
没有人告诉我宁渊在哪儿,他们只递给我一份报纸,报纸上赫然写着“无业青年宁渊被判刑”几个大字。
原来,三年前,我因被肖莹推下楼成了植物人后,宁渊在一天夜里单独找上了肖莹,不由分说的就将她压在身下打了一顿,第二天医院鉴别出肖莹重伤,身上做出骨折,宁渊便被处以故意伤害罪判了三年。
三年,我这一躺,正好也是三年。
算着时间,今天正好就是宁渊出狱的日子。
为了赶上接他,也为了想仔仔细细再见他一面,我挣开了众人的阻拦,还穿着病服就上街打了辆车让开去城郊监狱。
我在监狱门口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宁渊才终于被放了出来。
他比我记忆中的样子精壮了很多,头发被剔过,但现在也长出了很多,我想喊他,可是开口却发现自己已经激动的喊不出声音,眼泪鼻涕一起流下,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他四处张望,好像看见了我,却又仿佛不认识我似的转过了头去。
他像是在等着什么,我缓步走向了他,终于他也挪步,之时他走向的人不是我,而是我身后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妈!”
他高兴的叫了一声,那个女人也奔过来将他紧紧楼在了怀里,我愣在了原地,不知道是该上钱还是应该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站着。
最后,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做,我眼瞧着宁渊坐上了他妈妈的车,从头到尾,他的目光没有在我身上停留过一刻。
监狱一别后,我很久都没有见到宁渊,听别人说他妈妈做了大生意,他跟着他妈妈住进了省会里的一间大别墅。
宁渊的世界里,好像再也没有了时零这个人。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用宁渊之前送我的那个手机给他发了很多信息,可他从来没有回应过我,手机显示的也是他不在线。
没了宁渊的我,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恍然想起了宁渊之前说过想开一家花店,便向肖家要了一笔补偿款,我便是用那补偿款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只是钱太少,没有办法开在我高中学校的门口。
花店里没有其他的花,只有向日葵,一年四季都是向日葵,哪怕不是向日葵盛开的夏季,我也会想尽办法从别处弄来特别培育的。
向日葵的话语是没有说出口的爱,宁渊当初送我向日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世他从未对我说过爱。
这一世,孟婆让我来寻他,人我倒是寻到了,可爱,依旧没有说出口。
花店的名,我取的叫“时与渊违”,借一个“事与愿违”的意,这意境,竟也很贴合“没有说出口的爱”。
出乎意料的,因为一年四季都卖向日葵,时与渊违意外成为了网红打卡店,每天都有很多人千里迢迢赶来只为买一束时与渊违的向日葵。
顾客们一般都是将近傍晚的时候来,一天半夜,却忽然有人拉响了店门口的响铃说要买花。
“可以给我插一张卡片吗?卡片上写:宁渊,我喜欢你!”
当那个女孩儿一边用墨镜敲打着手心一边说出宁渊的名字的时候,我停住了手里包花的动作。
“唉,你可以帮我把花送过去吗,他就在附近的铜蒂娜酒店!”
像是为了验证女孩儿口中的“宁渊”是不是我心心念念的宁渊,我顺从了女孩儿的心意,亲自把花送去了铜蒂娜酒店603号房。
怀着惴惴的心情我敲打房门,眼见着那扇门缓缓打开,当那个人露面时,我却忍不住用花挡住了自己的脸:“是一个叫雍甯的女生让我把花给你的。”
说完话后,我才敢偷偷从花的缝隙里看看眼前这张脸,真的是宁渊,那个刻在我心里的宁渊。
宁渊没有取走花,倒是一眼看见了插在花里的卡片,他拈起来,又一字一顿地读了出来:“宁—渊—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戏谑,仿佛真的不认识我。
我放下了花,终于直面了他:“是雍甯喜欢你。”
“你喜欢我吗?”
他接过了花,没有了花束的遮挡的我,反而不再怯懦了:“我喜欢你!”
“带户口本、身份证了吗?”
他的问话猝不及防,我却下意识想都不想的回应他:“在花店。”
第二天一早,宁渊就到这我去领证了。
去往民政局的路上,坐在车里,我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花店老板嘛!”
他回答得漫不经心,眼神却飘忽不定不敢看我。
“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我问他时不敢看别处一眼,生怕错过他眼中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我妈让我娶雍甯,呵,为了她的生意而牺牲我的婚姻,我偏偏不让她如意,偏偏就娶一个小小花店老板!”
他口中的轻蔑,我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他妈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承认他认识我、喜欢我,不过我也不在意这些,我只想着要嫁给她,上一世没做到,这一时无论如何我都要嫁给他。
领证的第一天晚上,宁渊就带我去见他妈妈了。
他妈妈的生意做的真的很大,别墅修得很豪华,金碧辉煌的,像极了那个牢笼似的皇宫。
“你当年就是因为她入狱的你不知道啊?”
坦白之后,宁妈妈大发雷霆,宁渊也丝毫不服软:“我不知道!”
他一声嘶吼,给宁妈妈吓得有些不可置信,她匪夷所思地看着宁渊,而后直摇头,一边摇头又一边苦笑:“是啊,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不是他!你把我儿子弄哪儿去了?你还给我!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宁妈妈说着便撕打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去拦,宁渊却一把将宁妈妈推到在地。
我亲眼看见宁妈妈的头撞到了椅子上,而后献血直流,我掏出手机就要叫救护车,宁渊似乎以为我要报警,一把夺过了我的手机摔在地上。
手机被他摔得粉碎,他冲过来扼住我的脖颈扯着青筋冲我吼:“你也觉得我不是宁渊对不对?”
我从没有见过宁渊这么疯魔的样子,吓得我不禁红了眼眶,宁渊的手劲却越来越大:“我才是宁渊!我才是真正的宁渊!是他突然夺走了我的身体!是他夺走了我原本的好成绩!是他执意要守护一个叫时零的人!是他断送了我的前途把我送进监狱!是他!她凭什么让我走?我才是她的儿子!我才是这个世界的宁渊!”
宁渊把我逼到了墙角,他的脸忽然凑过来,十分狠冽的说:“你就是时零对不对?你也希望我走对不对?你喜欢的、你想嫁的是那个宁渊对不对?”
我不睱思考,他的手劲让我呼吸不上来,我用手想挣脱他,他却越来越用力,喉咙像被人掐断,渐渐的,我眼前又成了一片黑暗。
恍然间,我整个人像是坠入了深渊,两世的记忆在我脑海中不断交替。
宁渊,谁是宁渊……
时零,我是不是时零……
我伸手,却只能看见自己的手,我左右挥动,却什么都摸不着。
忽然,身体里面渐渐出来一个人,是时零,那个被我心爱着的宁渊护着长大的时零……
她笑靥如花,我想抓住他,她似乎也想抓住我,可她慢慢的离我远去,远成了一颗颗星星,我再也触碰不到。
宁渊,他等过我,我也寻过他,只是阴差阳错的,终究还是“时与渊违”。
呵呵,阴间人最爱坑阳间人,孟婆,这一次的故事,你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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