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沫熙晨
那一年,我八岁,她十八。
突如其来的车祸让慈爱的父亲奄奄一息,副驾驶年仅八岁的我极近昏迷。如果不是凶狠疯狂的货车司机用铁棒砸开车窗,丧心病狂的砸向父亲,我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会有这么恶毒的人,也不知道这个世界这么残忍,终将留下我一个人孤独成长。
“不要,不要,爸爸”,恐惧害怕让我手足无措,剧烈的撞击使我动弹不得,无助的我,死死的盯着这个坏人,拼命的摇头。
“住手”,一声清脆却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原来是不远处一个身穿校服长头发的姐姐,她看见了这一幕。她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天使,拯救我于危难,使我躲过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只是我却眼睁睁的看着坏人追着天使而去,无能无力。
当我再次清醒,是躺在病号床上,疑惑的看着交头接耳的警察说“司机疲劳驾驶,让保险公司的人处理……”。我不懂,我只知道那个司机要杀了我和爸爸。只是我被恐惧紧张刺激的一时失语,什么都说不出来。
法庭上,那个坏人得意的笑,除了我似乎没有人能证明他是故意撞上爸爸的车,残忍的杀死了爸爸。可是一个八岁儿童的话没有人信,何况是写在纸上。
“哐当”一声,门被撞开了。那个勇敢的姐姐闯了进来,只是她有些害怕,紧张的说“是那个……那个叔叔用木棍打死了那个开车的叔叔,我……我看见了”。我上前拉着姐姐的手,感激的看着她。谁也没想到,她的出现让真相大白。
只是恼羞成怒的坏人,狂躁的跳出来狠命的掐着姐姐的脖子,疯狂的说“我说过,你敢说出来,我会杀了你,你这个多事的丫头,你……”。我挤进人群,想要把姐姐救出来,我想要保护她。很快,警察叔叔控制了那个坏蛋,他被送进了监狱,十五年。
那个姐姐肯定是害怕了,她坐在长廊上哭。我默默的走过去,想要谢谢她。她看见我走近,扭过头像是生气了,就要离开。
我急忙跟过去,拉着她的衣角,“谢谢”,我竟然发出了声音。姐姐眼里有泪很生气的说“都怪你这个小家伙,看你可怜,我才说出来,可是他恨上我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低头说着却不敢看她。当我抬头,她却已走远,“我,我是朴修夏,以后我保护你”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朝她大喊。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我紧紧的攥着她不小心掉的校牌,低声重复着她的名字“张慧星,慧星”。
十年过去了,你可曾记得我。
那个有些泛黄却光滑的发卡,提醒着我,不要忘记我的救命恩人,那个善良的姐姐。这十年来,我孤独倔强的成长,学业优秀,运动全能,还练成了跆拳道黑带。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保护她。可是我一直没有找到她,每一个相似的背影,追上去看到的都是失望。
每一个黑暗无声的夜里,我几乎都从梦里惊醒,梦见鲜血淋漓父亲和那坏人凶狠的嘴脸。还好梦里有她,安抚我的恐惧和惊慌。“你在哪里,我很想你,我会保护你。”我总是忍不住想要呐喊。
放学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公交车上像往常一样想去那个路口看一看。虽是望着窗外,我的心思却已游离事外。突然有一抹笑颜抓住了我的目光,是她,我苦苦寻找的恩人。我急匆匆的站起来想要走下公交车,可是只能等到站点下车,严厉的司机不理会我的火急火燎。没办法,我只能盯着那个地方,那个美丽善良的姐姐。可是她旁边怎么有一个小孩,不过三四岁的样子。难道是她的孩子?我不敢这样想,我只觉得心像揪着一样疼。
到了站点,我快速跳下车。一路狂奔回去,“不要走,不要离开”我真是要急疯了。近了,更近了,可是我看不见她。我慌乱的寻找,街角不远处我终于看到那个俏丽的身影,只是她还拉着那个小孩儿。我焦急的跟上,却又不敢离得太近。“还记得我吗,我该怎么跟你介绍自己?十年前那个时候你还是高中生,现在是不是已经结婚有了孩子。”我暗自思忖,越想越难过。
我是唤你姐姐,还是慧星,就这样一直走着一直胡想。她拉着那个小孩儿有说有笑,样子那么亲切。我既盼着她起我,又盼着什么都不要记起,无忧无虑的生活。就这样一直走着,走过路口,穿过小巷,我想我会一直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哪怕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忽然他们放慢了脚步,在一个超市门口停下来,小孩儿高高兴兴的跑了进去。慧星就站在那里,微笑的跟他挥挥手。“星星阿姨再见”我听到稚气又清亮的声音。原来他们没有关系,不觉得舒展一口气,暗自欣喜。这时慧星扭头往后看了一下,似乎看出来我在看她。我顿时慌了,不自觉的低下头,摸摸头发。当我还在想该怎么跟她打招呼的时候,一双踩着黑色高跟鞋的脚出现在我面前。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慧星有些恼怒,一双杏眼盯着我。
“没有,我没有跟踪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极力的想要辩解,又想要证明自己。
“不认识,你一个高中生不好好上学,在街上瞎晃悠什么!”慧星还是没有想起我,一副大人的做派数落我。
“我是朴修夏,你不记得吗?”
“朴修夏?这么秀气的名字,不记得。你找我什么事?”慧星言归正传。
“没事”不知道该说什么,我默默的低下头。
“没事别跟着我,我回家了。”慧星倒是很潇洒的说完话就走了。
慧星走到超市斜对面的小区,回头看了我一眼就进去了。
“唉,这么多年都是自作多情了。”我不由得一阵感慨,默默的往回走。
难得睡得一夜安稳,没有被恶梦惊醒,我习惯早起,关上闹钟。洗刷完毕,做好鸡蛋饼,热好牛奶,一个人安静吃着早餐。这么多年,我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不让人担心,也没有人担心。今天是周六,把家里简单收拾一下,准备出门,去找她。以后我就做一个隐形保镖来保护她。
在小区门口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她出来,我索性来到超市去跟那个小孩儿打探一下她的消息。超市里一个阿姨在摆货架,那个小孩儿在。我买了一堆零食和饮料,坐在橱窗旁边的凳子上。我一派诚恳的问“阿姨,你知道张慧星在哪住吗?”
阿姨疑惑的看了看我,看我像是学生模样,随即又笑着说“慧星?你认识她,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他的表弟,才转学到这里。”我镇定自若的回答。
“噢,慧星她今天去跆拳道馆,估计快要出门了。”
阿姨的话刚落下,只见小区门口穿的一身休闲的慧星走出来。我整理一下衣服准备迎上去。
“慧星,你表弟来看你了。”阿姨的大嗓门差点没把我吓死。
“表弟?在哪?”慧星四处张望。
“姐,我,我在这”还没等慧星看仔细,我就急急推着她往前走,声怕她说不认识我。
“你怎么又来了,你什么时候成我表弟了?”慧星一边说,一边拍着我的手臂不让我推她。
“很早以前,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行。”我这么热情又诚恳的弟弟哪里找。
“你别跟着我了,我没时间陪你玩。”
“你不是要去跆拳道馆吗,我也去”不管她怎么说,反正我是赖着不走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怎么能轻易放手。
就这样,不管她怎么说我都不退缩,死皮赖脸的跟着她,一起去跆拳道馆。
当我把第五个教练用后侧翻撂倒的时候,看到慧星微笑着对我竖起大拇指,我想她肯定会对我刮目相看。我满是得意,谁叫她总是“倚老卖老”一直教训我。除了年龄比我大,我还真没看出来哪里比我厉害。
回去的路上还一直小步追着我叫“小师傅,小师傅”。“想跟我学可以,但是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学跆拳道?”虽然有些清楚,但还是想让她亲口说出来。
“没什么,以前得罪过人,只是想要学会防护。”她淡淡的说,目光悠远而坚定。
“这个你还记得吗?”我把已经有些破旧的校牌拿出来给她看。
“这是我的高中校牌,怎么会在你这里?”慧星拿过去仔细回想,忽然眼睛一亮,眉头一皱,嗔怒道“原来是你捡到的,你是那个小男孩?”
“对,是我捡到了,像是捡到一个宝贝似的保存了十年。”
“你在法院捡到的?”
“是的,你终于想起来了,对不起,我让你想起来了那件残忍的事”我高兴却有些自责的说。
“没事,都过去了,那时的我很勇敢,救了你,恶人还被绳之以法,我不后悔!”慧星有些骄傲的说。
“谢谢,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想要谢谢你,想要保护你。”我无限诚恳的说。
“找我?十年了我都不记得你,你没有责任保护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会负责。”
“是我的错,让你惹上麻烦,那个家伙快出狱了,他不会放过我们的。让我跟你住在一起,我会保护你。”
“住在一起?不用麻烦了,你好好上学,我自己会小心的。”
“不要乱想姐姐,我不会打扰你的私人生活,作为弟弟我只是保护你而已。”
“谁多想了,我是怕打扰你学习。再说有警察呢,我会报警。”她依然倔强,眼神却是左躲右闪。
“我以后会是好警察,我现在是你的师傅,想好好学就听我的。”不等她做出反应,我就推着她往家里走去。
十年想念,十年期盼,终落定。
当然她没有再反驳,也很顺从,只是当我踏进乱糟糟的屋子却忍不住后悔。这是人住的地方吗,这是一个体面又漂亮的姑娘住的地方吗,感觉像是进了贼窝。横七竖八的鞋子,随处可见的衣服,零食剩饭铺满桌子,脏兮兮乱糟糟的厨房,真是活久见!
“是你非要住进来的,姐姐我本来就这样,没时间收拾,你就当没看见。”她竟然如此厚颜。
我是真的什么都没说,默默的把屋子给打扫干净。谁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饭我做,地我扫,哪里坏了修哪里,真是十足一个男保姆。外表光鲜亮丽的白领,工作倒是井井有条,怎么生活搞得这么邋遢,只知道点外卖,唉。
“打扫卫生你叹什么气,又不是很脏,你别管了,学习吧!”正在泡茶的慧星漫不经心的说。
“实在看不下去,不打扫对不起我星座。”气的我白她一眼。
“好吧,为了答谢你把你衣服洗了。”
“什么?不用不用……我……”
“不用不好意思,反正也是洗衣机洗,你的内裤。”许是看见我耳朵红了,慧星重点强调了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捧着我乱跳的小心脏赶紧去洗手间清理拖把。
对我来说,以前的日子只是成长,现在同居的日子才是生活。我们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出门,一起下班买菜做饭。可能在外人眼里我们是姐弟,只有我自己知道,在不穿校服的日子里,我多么想与她相配。
走在路上我总是小心翼翼的护着她,让她走在里边。地铁里太拥挤,我会把她护在一角,腾出彼此呼吸相闻的空间。爬楼梯怕她太累,我总是拉着她。尽管她有些抗拒,甚至有些害羞,但还是拗不过我的热情。这种热情唯有给她一人,再无其他。
只是好景不长,没想到这种对我来说弥足珍贵的日子竟然会提前结束。那个坏人竟然伪装的那么好,在狱中表现好提前释放。不知道他对我们家是什么样的积怨,竟然在出狱后,还要谋划一场同归于尽的报复。
那一天,我和慧星像往常一样走在回去的路上。许是聊天太过愉悦,还是她夸我像天才有些飘飘然,竟然没有发觉有一辆黑色面包车尾随着我们,突然加速前进,气势汹汹的冲过来。
我只听见“修夏快走”,后背被一股大力猛推一把,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没有时间多想,我立马站起身寻找慧星,才发现她倒在不远处流了一滩血。像是五脏六腑被击穿了一样,心痛到无法呼吸,愤怒到无以复加。我疯了一般扑上去,抓住面包车的门,拼命的想要抓住他。
那个坏人试图要把我撞到其他车子上,可惜车灯撞破,我闪躲到车头。车撞到前面一辆卡车被迫停下来。我跳下车,他有些混沌不清的也下了车,似乎要与我玩命。
“为什么,为什么要撞她?有本事冲我来!”我像发怒的狮子猛扑过去,一个跳步横踢把他掀翻在地。我紧跟着准备把他扣手,猝不及防的被他手里的刀划了一下。闪过他连番进攻,我一个旋风踢把刀踢飞,再一个单腿连踢把他踢倒,双手擒拿住他,愤怒到暴雨般的拳头砸向他。
“打死我吧,你也去尝尝坐牢的滋味”他一脸挑衅。
“为什么,为什么一直不放过我们。到底为什么杀我爸爸?”我怒不可遏,嘶吼起来。
“为什么?都是你爸爸,抢了我老婆的心脏给你妈,害得我家破人亡,一无所有,我恨你爸爸,我恨这个世界。该死的丫头,我要让她消失,让你一无所有,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不会的,我爸爸不会那么做。你冲我来,不许碰她,不许碰她!”情绪爆发到极点,我感觉颤抖的手将要扭断他的脖子。
“修夏,修夏,不要,不要……”是慧星的声音,她还没死,她挣扎着要爬过来。
“不要像他那样,不要做杀人犯!”慧星死死的盯着我,用尽所有力气教训我。
内心极度痛苦的我,在看到慧星还活着,犹如黑夜里看到一丝亮光,一下子恢复理智。
我扑过去紧紧地抱着慧星,紧紧地搂着她,就像紧紧地拽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种幸福的感觉甚至都让我忘记了防备,甚至都感受不到刀子插到背上疼痛的感觉。他还是没有放过我们,拿着刀子冲向了我,还好只是我。
可是,走向灭亡的终归是罪恶之人。呼啸而来警车,呼救的人群,威武的特警控制了场面,他终将无路可逃。
劫后余生的我们,忘记了一切,被幸福包围着,眼里只有对方。
对我来说这世界上若还有留恋,那就是慧星,是她给我阳光,给我幸福,让我有了活着的勇气。
还有余生,别怕,有我在。
——完
后记:2013年的韩剧《听见你的声音》,让我一见倾心,念念不忘。百般感触才创造了这么个全新的故事。显然剧照比文字更精彩,但这算是抛砖引玉为了让更多的朋友知道这个剧。饱满的人物,动人的情节,感人的亲情,心动的爱情,以及深刻的人生哲理会让你学会爱,学会宽恕。